那糊名的封纸被谭越书小心翼翼的揭去,下一刻,二人不由呼吸一滞,纷纷直了眼:
“徐,徐韶华?”
陈庭齐这会儿心里那叫一个百味杂陈,他这一论心,除了有为公之心,更多的也有他的私心。
那徐解元游走与两大权臣之中,其圆滑心性可见一斑,可偏偏其天赋异禀,远胜旁人。
陈庭齐这一问,便是想要问其心中可有天下,可有大义,可有……圣上?
可却没想到,兜兜转转,这么多考卷之中,竟只有他与自己的想法是那般契合。
若非是心中坚定的信念,陈庭齐几乎都要觉得此子这般心性,也难怪右相和安王都对他割舍不下。
谭越书看了一眼陈庭齐,没敢再刺激一下这位老大人,问问他前头说的话可算数。
毕竟,以这徐解元,不,徐会元的本事来看,有右相和安王的支持,他的前途一片坦途。
陈庭齐虽有些失魂落魄,可却也并非做什么有损公正之事,随后他又让人取来了原卷,进行最后的复核。
只是,看着徐韶华的考卷,陈庭齐又是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笔墨浑厚,字字严谨,便是些苦练数十年之人,也远不及此子,如此人才,怎么就弃明投暗了呢?”
……
陈家村案告一段落后,卫知徵又来了一趟,很是自来熟的占了徐韶华书房的小榻,一边嗑瓜子一边笑嘻嘻道:
“这一次有华弟相助,左大人特意准了我两日的假,还说要在岁末考核之时给我评优,嘿嘿!”
卫知徵这会儿差点儿就要跳起来转圈圈了,可他如今也是有官职的人,要稳重。
徐韶华看着卫知徵那毫不掩饰的得意模样,估摸着明乐兄若是有尾巴的话,这会儿怕是要翘着天上去了。
不过,徐韶华不是什么扫兴的人,当下搁下手中笔,含笑道:
“既如此,那不知明乐兄该如何谢我?”
卫知徵动作一顿,还真认真想了起来,银子,华弟不缺,仆人,华弟不要,这一时半会儿,卫知徵还真不知道他要送什么谢礼。
“若是明乐兄想不出来,明日便是杏榜放榜的时候
了,那便有劳明乐兄替我去看榜了。”
少年眉眼弯弯,言笑晏晏的看着人时,让人几乎想要立刻答应下他的所有要求。
卫知徵正要点头之时,险险克制住,他瞪圆了眼睛:
“华弟,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那可是两千人啊!若是再加上他们的亲眷,你不会想要看我被人堆挤成一张纸吧?”
卫知徵一脸震惊的捂住胸口,连瓜子都忘了磕,徐韶华微微一笑:
“明乐兄应当能做到的吧?”
卫知徵一骨碌爬起来,连忙讨饶,徐韶华冷哼一声,飞了张纸过去:
“那明乐兄不如好好瞧瞧你这幅尊容!稍后我可不想在书房看到一片瓜子皮。”
卫知徵手忙脚乱的借住那张纸,却让他觉得手腕一沉,连忙两只手捧着了,待其上的劲气消散,卫知徵这才仔细打量起来。
“嗯,不错,形神兼备,是像我……嗯?这底下的是?”
卫知徵低头一看,那小榻下面已经铺了厚厚一层的瓜子皮,卫知徵方才说的高兴,完全没想到这里,这会儿连忙心虚的缩了缩脖子:
“咳咳,我这就去打扫!”
倒是那张纸,被卫知徵好生收了起来:
“华弟这画也才学了小半月,便有模有样了,甚好甚好,待我回去定要裱起来,日日观摩。”
徐韶华眼睛一横,卫知徵立刻麻溜的去打扫了,徐韶华见他出溜的快,等人看不到影子,这才忍俊不禁。
不过徐韶华学画,也不是突然心血来潮,乃是不久前他带爹娘在坊市游玩之时,娘看着一个侧脸与齐哥儿相似的少年,便追着人家去了。
虽然最后发现只是一场误会,但徐韶华还是知道这是爹娘想家,想齐哥儿他们了。
徐韶华有心让齐哥儿过了县试后,来京中读书,可到底也需要准备。
是以,左右无事,为了让爹娘一解思念,徐韶华特意去国子监请教刘监正,学了这画技,如今倒也算是有些形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