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了好一阵功夫,唐父才接受自己的女婿其实是海神的事实。唐挽和江蓠回到海面上时,就看见唐父愣愣地站在海边。而不远处,还有许多镇民在感激涕零地跪拜。江蓠单手揽着唐挽,道:“我想让他们忘记我的身份,他们只需要记得王康禄等人的恶行与下场,铭记在心,世代告诫便好,挽挽觉得呢?”唐挽点头表示赞成。江蓠眸中染上笑意:“我还是想和挽挽过以前的生活,我打铁赚钱,去药堂守着你看诊,陪你出诊,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他做海神那些年,一直在沉睡,他没有人类的喜怒哀乐,也不懂情爱,直到遇见她,他笨拙地靠近、讨好,爱上她。自那以后,他的生命里就多了一个她。以前的日子已经足够好,如果有什么需要改变的,那就是他想经常带她去海底,去更广阔的地方游玩。江蓠只是一个念头的事,所有镇民瞬间忘记他是海神,只记得王康禄等人五十多年前一直残害无辜的女子,罪孽深重。百姓们义愤填膺,不仅不给他们立碑,还要将他们的家产全部查抄,分给受害的百姓家里。把一部分财物拿去给宋慎德时,他们才发觉宋慎德不见了。他们都说:“倒也是可怜,宋老先生原本和肖阿蕊快要成婚了,要是没有出事,如今肯定已经儿孙满堂了。”唐挽却知道,宋慎德和肖阿蕊一同离开了,他不嫌弃她变成了女鬼,也不害怕她身体里会掉出蛆虫,决心要和她走。江蓠格外开恩,给予所有女鬼恩赐,让她们不用转生,直接凝出不死不灭的躯体,而宋慎德也被福泽笼罩,变回年轻模样,让他和肖阿蕊重新在一起。玩家们就是在所有女鬼不再是女鬼的这一天离开副本的。江蓠就在不远处,亲眼目睹他们的消失。他目光复杂,对唐挽道:“娘子,这群人很是怪异,他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他能有这个想法,说明他早已有自主意识,和唐挽一样。唐挽一笑:“我也这么觉得。”某天,江蓠带唐挽去海底玩。“海神娘娘!”海底的大章鱼曾经得到过江蓠的点拨,开了灵智,此刻夹着嗓子向伟大的海神娘娘问安。唐挽摸摸他光滑的大脑袋,“许久不见,你好像又大了一圈。”江蓠凉飕飕地道:“只长个头不会化形。”大章鱼被打击到,小声说:“可海神娘娘坐着我的时候会更加舒服的。”江蓠嘴角一抽,抱起唐挽就走,回他们的海神宫殿去了。祉灵镇的百姓换代了,唐挽和江蓠也送走寿终正寝的唐父。他们两人的样貌一直维持在年轻的模样,因为有海神的法术,没有一个人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劲的。就这样,时光迁移,祉灵镇的百姓换了两代,这时江蓠荣担祉灵镇的里正一职,治理一方。但他还是经常去打铁,他对这一门手艺琢磨出了新鲜点子,比如什么高温炼铁,成功打造出一把既有韧性又极为锋利的长刀。这天他还在铁铺里,浇筑出一把小巧的短匕首,看完品质后满意地点点头,用皮质的壳子套起来,准备带回家给妻子。刚走出铁铺,两个哭哭啼啼的妇人就拦住了他。穿着蓝色布衣,头上包着蓝色发包的妇人擦着眼泪,怀里抱着个嘤嘤哭着的婴儿,当场给江蓠跪下:“里正大人,你要为我做主啊,远儿是我的孩子,这拐子差点把他抱走不说,还和我当街抢起来,说这是她的孩子……”另一名妇人的衣裳上打了几个补丁,但收拾得比较体面,跪得很直:“不是的,里正大人,远儿是我的孩子,她才是拐子!”两个妇人当场又要掐起架来,周围人都聚集而来。江蓠垂眸看着她们,最近祉灵镇是来了不少外地人,有些是来做生意的,有些是来移居的,许多镇民也离开了镇子。不知道怎么回事,人流的转移量渐渐变大了。这两个妇人都是生面孔,都不是原住民。江蓠心底里不太耐烦,但面上不显,负着手,目光平和地看着她们:“既然都说是自己的,那不如将他从腰部分成两半,你们一人一半,如何?”蓝色布衣妇人张了张嘴,愣在地上,另一个补丁衣裳妇人则是尖叫一声,当即从她怀里抢回孩子,紧紧抱着:“不要,不准伤害我的孩子!”江蓠点了点头,冰冷的眼睛睨了一眼蓝衣妇人,吩咐身侧的护卫:“把她关进牢里。”改天就收拾她,浪费他的时间,挽挽还等他回家呢。夺回孩子的妇人朝着江蓠磕头:“里正大人英明。”江蓠回家的途中,忽然收到一份紧急送来的文书,原来是祉灵镇要划分为一个县,改名为祉灵县,他江蓠很快就是县丞了。江蓠没多在意这件事,回家和唐挽吃晚膳。寂静的深夜,因为海神大人和海神娘娘的恩爱温存,老天慷慨地降下倾盆大雨,雨势大到几乎能撞开窗户。有些来祉灵县做生意的外地人在睡梦中被惊醒,嘟囔着起来紧闭窗户:“就没见过比祉灵县更多雨的地方。”唐府这边,两人的厢房窗子已经被大风大雨冲开,檀木圆桌上的茶盏被吹得乱七八糟。天快亮的时候,唐挽终于能休息,打了个哈欠,羞恼地锤了一下他的胸口,江蓠摸着她的头发,没摸两下,就察觉怀里的人就睡了过去。唐挽睡得很沉,一觉醒来已经是大中午,江蓠还没起来,结实有力的臂膀还箍在她腰上。她蹭了蹭他的脖子,闭上眼的这一刻,身体传来熟悉又陌生的烫意,逼迫她睁开眼睛。血色面板在她眼前成型。【尊敬的海神娘娘:欢迎您步入诡秘的祉灵县,祝您游戏愉快。】唐挽盯着血色面板看了好一会儿,又看看江蓠,嘴角慢慢勾起,用手指夹起一缕发尾,去挠他的脸。江蓠立马就醒了,笑着看自己调皮的妻子。岁月静好,不管外面降临着什么风波,仿佛都离他们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