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的她,看向他的眼里都是茫然懵懂的谢意,而他可能是刚萌生的青涩的喜欢。唐挽强制自己不去回忆过去,盯着大雨,抓着手指思考哥哥怎么还没来,但其实楚湛才给她发消息不到一分钟。江渡放下了手,站在她旁边,目光顺着她的视线,去看雨。“挽挽可以回答我几个问题吗?之后我可以……再也不出现在你面前。”唐挽抿了抿唇,“你说。”“挽挽到现在还生我的气吗?”唐挽紧紧揪着的手指僵硬地放开,片刻后眼底有些酸涩,“没有了。”心平气和一点的话,她还是觉得自己的错比较多。她的心脏跳动中牵扯出凝滞的刺痛,让她不得不直面过去。“我有错在先,我们走到今天这一步,我的问题最多,但这也证明了我们不合适,分开才是对的……现在每次见到你,我都会忍不住想,如果你没有遇见我,我们没有在一起,你就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你知道吗?你已经完全不像以前的你了。”她唇边多了一抹难看的笑,还不如不笑,嘴角强撑两秒,又失落地落了下去,雾蒙蒙的眼眸仿佛比雨幕更湿润。之前她和楚湛这么说,楚湛安慰她,认为一切都不是她的错,那是因为他偏爱她,所以这么认为,唐挽还是有自己的辨识能力的,客观点讲,江渡因为她而变成另一个模样了。阴郁,哀伤,偏执……这和原剧情里相差无几了。唐挽深吸一口气,似乎有了可以宣泄的闸门,想借机说出压在她心头让她不能松懈的隐秘心事。她偏头看向他,长睫下压着快要破碎的水汽,“然后我很害怕,我担心我身边的人,哥哥,还有叔叔,会不会也有一天变成你的样子,他们对我来说很重要,我不想失去他们,我不能承受那种后果,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是罪魁祸首,我宁愿去死。”她的一生里,她看重的人,她将他们视若珍宝,以及……救命稻草。不能失去的,她牢牢地抓着,她不能再承受一次家人离她而去的痛苦。江渡听着她的话,面上愈发苍白,嗓音很轻很慢:“为什么会这么想……你觉得自己是罪魁祸首,可是并不是的。”他的眼神变得坚定,褪去那股令人心疼的悲怜脆弱后,他似乎回到一开始那淡定从容而可靠的模样。他的语调里带着全然的笃定,足够的医学知识让他成为一位恃才傲物的天才,锋利的眸光被柔和包裹着,仍有清凌明锐的光。“一个人变成什么样,取决于他自己的选择,更取决于他的心智和精神,精神如果不堪一击,那他可以选择去跳楼。”“挽挽,我们不可能顾及得到每一个人,更不可能照顾和包容到每一个人的精神,所以他们变成什么样,都不是你来决定的,你只是做出了你的选择,我现如今不是你造成的,是我不能接受失去你的结果,浑浑噩噩走不出来而已。”唐挽垂着的睫羽蝴蝶般扑飞了两下,没涂口红的唇瓣显出几分苍白,瓷器般精致易碎。江渡是一个很优秀的医药世家继承人,她对他说出真心话之后,他几乎是立刻断定她的心理存在一定的问题。他忍着满心的心疼,轻轻地握住她的肩,低头温声哄道:“宝宝,不要把一切想成自己的错,如果可以,那就记住我刚说的话,我想,爱你的人不会希望你把自己当成罪恶的源头。”她始终低着头,快速用手背擦了一下眼角。江渡耐心地等着,他知道她如果愿意说话,就是听进去了。她片刻后才闷闷地出声,嗓音有点鼻音:“我听说你在帝大的心理咨询室坐班,我原本以为你是去摸鱼的,因为你不是心理专业,没想到你好会开解人,你为什么不开解自己?”江渡笑了起来,他已经很久没这么笑了,眉眼都舒展开,格外俊美的面容让人移不开眼:“正因为我开解不了自己,所以总是来找你啊,我周三和周五的上午都在心理咨询师,欢迎挽挽没课的时候找我咨询啊。”唐挽扑哧一笑,偏了偏头,躲开他专注柔和的目光。她还以为他真成了个阴郁的疯子了,心理扭曲的那种,现在他和以前简直没有什么区别,就是……很吸引人的气质。江渡知道她一直在笑,把手插进兜里,闲适地弯了弯眉眼。随后看见她终于重新回头,眼底带着透亮明媚的碎光:“这次我们有好好说话,我不生你的气,你也不要总是说给我哥哥下跪,希望你还是原本的你,我这次开解你了吗?”江渡和她对视着,舍不得移开目光,喉结几不可见地滚动了一下。他喜欢她神采奕奕的模样,她只要不是对他横眉冷对,他的心就不会那么痛,她对他笑那么一下,枯萎的心脏会注入新的血液,浇出新的花。只要是她……江渡眼底有几分温热,他点点头,嗓音含笑:“有,我心情特别好。”她看起来也是,精致美丽的小脸泛起了淡淡的粉红,连带着昏暗的磅礴大雨都盛入了天光。她还是笑着,想起一件事,收起了明媚的笑弧,嘴角压成直线:“既然这样的话,你不准再给我发莫名其妙的短信。”江渡垂了垂眸,顺从地道:“好,对不起。”他推测她现在没有太生气,他知道自己做得不对,但他只能通过短信的方式,扮演以前还是她的男友的自己,一个活在幻想里病态的丧家之犬。唐挽把手握在身后,清澈动人的眼睛不再看他,重新浮上了盈盈的笑意。雨中有白色的轿车开了过来,她眯了眯眼,走近一步辨别是不是哥哥的车,脚下却踩到了一团湿润的纸巾,不巧的是,前面就是阶梯,滑到的脚落了下去,她仿佛听见咔嚓一声,剧痛传来。江渡抱住了她,紧张地查看了一下她扭到的脚,面色凝重起来:“挽挽,我带你去医务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