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密瞥了眼小道观,笑道:“环环相扣。真乃高人。”
绶臣以心声问道:“先生,那刘材的‘心事’与‘立即’两枚养剑葫,是得自于此?”
周密摇头道:“刘材是先有的两枚养剑葫,才有的那两把‘本命飞剑’,不然这儿的那位开山祖师爷,作为上五境,眼界还不至于差到瞧不出养剑葫的品秩高低,何况他本就有收藏养剑葫的癖好,所以真正让他瞧不出真假、深浅的,应该是那两把古怪飞剑。”
先生接下来的言语,更让绶臣神色凝重。
“那个道观的大香客,多半就是刘材的传道人和护道人,因为来此道观的刘材,就只是个出窍远游的阴神,真身说不定都不在桐叶洲。”
绶臣问道:“先生要让赊月找到刘材,其实不单单是希望刘材去压胜陈平安?更是为了见一见那‘香客’?”
周密感慨道:“天下阴阳演化术,一人独占半壁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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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圭宗祖山,神篆峰。
老宗主荀渊已经壮烈战死,一位飞升境大修士,琉璃金身碎块崩散天地间,多被大妖截获。
现任宗主姜尚真,用那惊鸿一瞥现身人间的方式,证明自己还活着,而且很活蹦乱跳。
只是大势倾塌,一位失去天时庇护的仙人境,独木难撑将倾大厦。
九弈峰峰主,原本比姜尚真更有希望继承宗主之位的韦滢,却去了宝瓶洲担任下宗宗主,暂时为那大骊宋氏效力,注定无法跨洲返回玉圭宗。
掌律老祖瞥了眼自己对面的那张椅子,又瞥了眼祖师堂挂像下两张空椅子。
姜尚真就是从对面座位挪去了挂像下边。
实在是多看一眼就揪心。
便瞥了眼大门外的月色。
一位管着玉圭宗神仙钱、天材地宝的财神爷,名为宋升堂,他怒道:“咱们那位姜宗主为何还在外边晃荡,难道要眼睁睁看着宗门上下,每天死人不断?在哪里出剑不是出剑,连自家山头都不帮衬,算怎么回事?”
称呼姜尚真为姜宗主,略显多余,并不是直接去掉姓氏的“宗主”,这就是一种微妙姿态。
姜尚真在玉圭宗祖师堂,并未真正服众。
不过处境如此尴尬的一个重要原因,还是老宗主荀渊先前一直在世的缘故。
加上姜氏掌握的云窟福地,一直是玉圭宗一个类似藩镇割据的存在,太膈应人。所以赵升堂与姜尚真一直不对路,只要神篆峰祖师堂关起门来议事,那就是出了名的狗咬狗满地毛,不过次次是姜尚真占尽优势,姜尚真还给他取了个绰号,掉毛老狗宋老秃。
一位与姜尚真有那深仇大恨的女子老祖师,座位靠近大门,姓刘华茂。资质并不拔尖,早年靠着耗费大量神仙钱和天材地宝,侥幸跻身的上五境。
姜尚真每次议事,几乎都要先与刘华茂开口搭讪。
刘姐姐好名字,风华正茂,年年十八岁,容颜岁岁是今朝。
在如此险峻形势之下,刘华茂也不得不拗着性子,为姜尚真说一句良心话,“肯定有那王座大妖盯着这边,负责斩杀姜尚真,说不定还不止一头老畜生,在守株待兔。”
要她喊姜尚真为宗主,休想。
她之所以如此,因为年轻时,既是近水楼台,想要好好游历一番云窟福地,至于砥砺道心,则是顺带的。
结果姜尚真这个王八蛋,当时还是云窟福地的少主,竟然以古怪神通秘法,悄悄依附在一位福地女子身上,然后与刘华茂相逢投缘,以姐妹相称,此后两人水到渠成地结伴游历,然后一次游览云窟福地名为芙蓉浦的地方,趁着月色宜人,僻静,那女子羞羞怯怯宽衣解带之时,竟然还脸红不已,当时刘华茂还调侃了她几句,捏了捏那“女子”的粉嫩脸颊。
事后想起,真是天崩地裂一般的凄惨往事。
在那之后,刘华茂就开始疯狂修行,就为了能够追赶上姜尚真的境界,好随便找个由头,将那王八蛋砍个半死。
只可惜修行路上,天赋,根骨,性情,一山总有一山高,而姜尚真当年作为公认的九弈峰下任峰主,也不见他如何勤勉修道,却总是随随便便比她高出两境。曾经被她追上一境后,姜尚真遇见了她,死缠烂打,对她腻人吹捧一番后,结果他转身离开后没多久,当天就破境了。
玉圭宗祖师堂议事,有个很有意思的局面。
说话多的,嗓门大的,跟境界关系不大,就看谁与姜尚真关系更差了。
久而久之,像刘华茂这般资质平平的玉璞境,在神篆峰祖山上议事,她每次开口,反而分量不轻。
反观这样的老仙人,辈分高,与老宗主荀渊都是平辈,修为也高,可就因为从来不与姜尚真面红耳赤,喜欢当和事佬捣浆糊,真的谈论起大事,不被重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