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那尊神像法相出现丝毫波动,青袍男子不介意亲手打烂少年的脑袋,胆敢在大水府邸装神弄鬼,骗到他头上来,不是找死是什么?
只可惜那尊神像不动如山,这让他震惊之余,迅速收敛了所有侥幸心理。
修行路上,逆流而上,应当勇猛精进不假,遇强敌则愈挫愈勇,更是正理,但绝不是要修行之人死脑筋,冥顽不化,半点不知变通。
白衣少年一手负后,一手虚握拳头放在腹部,仍是一副欠揍至极的嚣张模样,扯了扯嘴角,冷笑道:“你已经出手一次了。现在该轮到我了吧?”
青袍男子脸色难看。
那水蛇精怪实在是受不了这少年嘴脸,大步向前,背对自家水神老爷,阴柔男子抬起一臂,驾驭一支铁锏飞掠到,尖声细气道:“忍不了,不能忍!便是老爷你事后重罚,属下也要把这小子的脑袋打得开花,再将他的脑浆收集起来,混入酒杯里的金玉液,那么琼浆玉液这个说法,就算齐全了。”
青袍男子脸色阴沉,“青,不得对客人无礼,速速退回座位。”
手持铁锏的阴柔男子非但没有听命行事,反而步伐更快,“老爷莫要再菩萨心肠了,恶客登门,不懂礼数,就让属下来告诉这小子,如何来做咱们大水府的座上宾!”
在寒食江水神出声阻拦后,水蛇精怪就晓得自家老爷的真正心思了,如果真不愿自己冒犯贵客,以老爷看似内敛实则暴戾的性子,早就随手一袖子将自己打出大门外了,哪里会故意说那些虚头巴脑的客套话。
水蛇精怪心想今晚运气不错,给那条蠢鲤鱼抢走了头功,但是自己若是能够在众人面前,给老爷长长脸,以自家老爷在外人跟前,一贯出手大方的脾气,一坛子大水府特产的金玉液,跑不掉了。
这条好不容易修炼成人形的水族精怪,肯定不知道,他那位赏罚分明的水神老爷,这次存心是要他送死,只为了尽量合情合理地再探虚实一次。
这一下子,所有宾客都充满了好奇和期待,之前如同云遮雾绕的打机锋,让人实在提不起兴致。
哪怕白衣少年只是个绣花枕头,并无后手,那么见识一下水神老爷麾下大将的杀人场景,也不错。
“积土成山,风雨兴焉。”
白衣少年从头到尾都懒得去看那名水蛇精怪,笑眯眯,像是应付学塾教书先生的背诵经典,显得十分慵懒随性,只是说完这一句莫名其妙的言语后,少年神情猛然间凝重起来,从一个玩世不恭的浪荡公子哥,摇身一变,瞬间变成了一个另一个极端的迂腐儒生,浑身散发着大义凛然的气息。
最后少年抬起一脚,重重塌下,大喝道:“积水成渊,蛟龙生焉!”
白衣少年身后的法相神像,随之高高抬起一脚,迅猛踩下。
青袍男子在这一刻,动弹不得,呼吸都困难,满脸惶恐,喉咙微动,想要说出求饶的软话,可一个字都无法说出口。
如遇天敌。
任你修为艰深、境界高远,一旦遇上,同样毫无还手之力,只能乖乖束手待毙。
那无比威严庄重的“蛟龙生焉”四个字,如耳畔炸响春雷,一遍一遍在青袍男子耳边反复爆绽,心湖之上,更是被人直指人心,掀起了一阵阵无法掌控的惊涛骇浪。
青袍男子胸口的金色团龙,像是被仙人画龙点睛,竟然变成了活物一般,开始急速转动游走起来,那件青色长袍则像是青色湖泊,但是金色游龙的疯狂乱窜,没有半点蛟龙游水的优哉游哉,只有癫狂和痛苦。
半臂长短的金色蛟龙在四处乱撞的过程当中,原本明亮的金色光彩,逐渐暗淡无光,而且不断有金色丝线,如纤细羽毛从青袍之上剥离,飘落在地上,化作灰烬。
白衣少年笑着向前一步,然后再次抬脚,“小小池塘爬虫,也敢三番两次试探大爷我?你之前试探两次,我就两脚将你寒食江踩成三截,看你以后怎么统御大小江河十六条。”
就在少年即将第二次踩踏地面的瞬间,青袍男子屁股底下的座椅砰然碎裂,化作齑粉,这位不可一世的寒食江正神踉跄起身,一只手死死捂住胸口那条金色蛟龙,不让其继续像一只无头苍蝇乱撞,另外一只手高高抬起,艰难一拍而下,嘴角满是血迹,沙哑含糊道:“忤逆命令,冒犯贵客,死不足惜!”
砰然一声。
水蛇精怪的头颅就那么炸裂开来。
尸体倒地后,恢复真身,是一条体态纤细的斑斓水蛇。
那支仙人遗物的法器铁锏,坠落地面的声响,在空荡荡的大堂之上,格外清脆且刺耳。
白衣少年的脚底板距离地面,还不到半寸了。
青袍男子顾不得擦拭嘴角,站直身体,便要弯腰赔罪。
原本已经停下踩踏动作的白衣少年,眼神熠熠,做了一个缓缓收脚的动作。
但是刹那之间,少年再次默念道:“蛟龙生焉。”
一脚踏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