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玉茹忽然笑了。
她分明在笑,眼中却一片悲凄。
不是没听过负心多是读书人,也不是没有人在她耳边提醒,只是她从未怀疑过,也从未想过那个会红着脸叫她阿姊的李林霜会变心。
明明不久之前他们还在信中诉说思念,互道衷肠,可如今,他却问她要两全其美。
“很好,当真是很好……”
师爷呵呵干笑,硬着头皮说:“那就请崔小姐收了这银票,归还婚书罢。”
崔玉茹看着递到她面前的银票,整个人都颤抖着,沈柠以为她会哭,可她没有。
崔玉茹忽然抬头:“我可以答应他的要求,也可以归还婚书,但我要他亲自跟我说。”
她扯了扯嘴角,笑得比哭更难看:“难道六年的情分,他竟连见我都不敢?”
师爷皱眉:“这……我家大人公务繁忙,如今在知府府邸陪京中来的大人,实在抽不开身。”
“而且,可以体面了结,又何必非要面对面撕破脸呢,崔小姐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崔玉茹终于笑出声,笑中带泪:“原来,他竟连见都不肯见我一面了,好、好……”
她伸手从师爷手里抓过银票,胡乱塞给身边丫鬟春桃,春桃红着眼恶狠狠瞪着师爷。
“不怨旁人,怨我太傻,怨我不肯听旁人的话,怨我错信六年情比金坚却不料人心易变,不怨旁人……”
沈柠搀住崔玉茹,眉头紧锁却不知该如何安慰。
一路上,崔玉茹不发一语,只是沉默坐在马车里,可等进了客栈房门的一瞬,她竟是哇得一声噗出一口鲜血来,整个人轰然倒下。
沈柠大惊,连忙将人接住,与春桃一起将人搀到床上,春桃急得直哭:“小姐,小姐您别吓我,小姐。”
沈柠搭上崔玉茹手腕,眉头紧锁,然后让春桃去取纸笔:“我写方子,你去抓药。”
春桃连忙抹了眼泪往外边去寻纸笔,可崔玉茹却将手收了回去,闭上眼不发一语,只是眼泪刷刷往外流。
沈柠知道,大怒大悲五脏俱损,这种境况若是一不留神是会要命的,她低声宽慰:“为了个负心薄情的人,你连自已性命都不顾了吗?为那种人痛断肝肠不值当的。”
崔玉茹闭眼只是摇头:“你不明白,你不明白的,我与他相依为命,爹娘没了,这些年只有想到李郎,我才有心力挣扎着活下来……如今他变心了。”
“他怎么能变心呢……”
“他的命都是我救的,我已经是他的人……我们说好生死不离的,他怎能变心呢?”
崔玉茹不肯喝药,分明一心求死。
沈柠没有硬灌,她知道,没人能救得了一个一心求死的人……
她低声对崔玉茹说:“我去知府府邸寻他,将人带来见你,你先喝药,好不好?”
崔玉茹睁开眼直勾勾看着她:“当真?”
沈柠点头:“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