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闻言大着胆子抬眸,当眼睛逐渐适应黑暗后,他终于看清楚了龙的全貌,而后他便被深深地震撼了——那龙与其说是攀在石柱上,不如说是被钉在了石柱上。
从逆鳞处开始往下依次,顺着龙脊以某种规律排布了七枚形状各异的石钉。
那些可怖的钉子似乎已经有些年岁了,几乎和龙鳞融为了一体,在黑暗中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唯独靠近尾部的那一颗不知为何露出了半根,似有松动的迹象。
也正是因为半根松动,方让凤清韵清楚地看到了钉子之下,龙尾上可怖的伤口和其中狰狞的血肉,简直触目惊心。
凤清韵只觉得脑海中轰然一下炸开,种种怪异不合理的迹象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样砸在一起,余音绕梁,经久不衰。
见他跟个哑巴一样半天不说话,最后反倒是龙先开口了:“那些人就让你用这个来杀我?”
祂话里面的不屑几乎是溢于言表了,然而凤清韵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根本没听清祂在说什么。
当回过神时,他似乎在一瞬间做好了什么决定,于是拿着他新婚丈夫亲手交给他的簪子,走到了龙尾处。
龙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哪怕神力将近,一尾巴也足以夺去一个凡人的性命。
然而凤清韵就好似没有察觉到一样,他非但站在了龙尾前,还拿着簪子在那处被钉子折磨到狰狞的伤口处比划了两下。
然而早该因凡人的僭越而降下神罚的龙神却轻描淡写道:“只刺旧伤是杀不死本座的。”
然而凤清韵却问出了完全出乎龙意料的话:“把钉子都拔掉,您是不是就自由了?”
此话一出,山洞内蓦然陷入了一片寂静。
过了片刻龙才带着嘲讽开口道:“你一介凡人,还想救本座不成?”
凤清韵却抬眸看向祂反问道:“不可以吗?”
龙好似被他一句话噎住了,半晌才再次开口:“把钉子全部拔出来本座便能找回神力……不过拔出来的后果你可要想好了。”
“本座已经不是当年那个蠢到被凡人哭几声就能心软的蠢龙了,五百年了,本座现在想的可不是什么造福众生。”
“若把本座放出来,神可是要吃祭品的。”祂明明知道凤清韵是男的,却还是故意道,“像你这种细皮嫩肉的新娘子,恐怕就不错。”
凤清韵得到了拔出钉子龙便能得救的消息后,对龙剩下的话堪称充耳不闻。
嫁衣碍事,他便脱了鲜红的嫁衣,穿着里衣拿着簪子攀到了龙的尾巴上。
独属于人的温热紧紧地贴在冰冷的鳞片上,当微冷细腻的指尖碰上龙鳞的一瞬间,那条喋喋不休毫无魔神威严的龙突然间闭了嘴。
祂似乎没想到这个小小的凡人居然真想帮祂,愣了几秒后突然严厉道:“那是他们用人柱做的钉,你区区一个凡人,做不到的,别白费力了。”
每五年的七个祭品和龙身上的七颗钉恰好对应,凤清韵觉得自己早该想到这些的,眼下他闻言也并不惊讶,只是咬着下唇摇了摇头。
那钉子果然和龙说的一样难缠,仅尾巴上那颗松动的钉,便废了凤清韵很多精力。
当钉尖从血肉中剜出时,新鲜的龙血几乎是瞬间就涌了出来,堵都堵不住。
凤清韵一下子有些手足无措,一瞬间以为自己加速了龙的死亡。
然而龙在他迷茫的时候,恰到好处地开口了:“才一颗钉子就累成这样,还妄图救本座,区区凡人还是放弃吧。”
但凤清韵似乎天生就吃激将法这一套,哪怕是失忆了,这股天性依旧刻在骨子里。
他一言不发地攀着龙尾到了第二枚钉子处,低头继续用那把带血的簪子撬起那枚钉子。
可那枚钉子几乎和龙鳞长在了一处,用簪子撬就和用刀直接割肉一样,凤清韵自己下手时都有些颤抖。
而龙却好似早就习惯了这种痛苦,眼都没眨以下,见他如此执着,甚至还能反过来调侃道:“这么执着,怎么,真想给本座当新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