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凌昭惊怒,脑子里纷扰不断,一时竟想不到还有什么是被他疏漏了的。
“陛下,老侯爷墓陵被盗,外界盛传的那道遗旨恐怕已经被有心之人拿走,臣猜测那些人会拿着遗旨主动去找侯爷,劝说侯爷继位为王!”顾远风开口,这一点,楚凌昭自然也想到了,他压下心头的震怒,示意顾远风继续说。
“以侯爷和陆将军的忠心,应该不会轻易相信对方的话,只怕他们会制造一些假象让侯爷和陆将军以为陛下对他们起了猜疑之心,要先下手为快,侯爷与陆将军为了自保,极有可能被逼叛乱!”
的确,楚怀安和陆戟如今恐怕已到了边关,边关离京千里,京中是什么情况他们并不知晓,若被人恶意蒙骗,极有可能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来。
“爱卿以为此事当如何处理?”
“臣斗胆向陛下请命,让臣带一队轻兵赶赴边关,向侯爷和将军说明京中情况!告诉他们京中一切安好,陛下并未听信谣言,请二位先护送使臣团平安入京再说。”
顾远风主动请命,苏梨眼皮一跳,不等楚凌昭说话抢先开口:“陛下!顾大人的提议甚好,但顾大人不是最好的人选,臣女才是!”
论武力,顾远风是文官,右手还废了,根本比不过苏梨,论亲疏关系,顾远风和楚怀安、陆戟交情一般,不如苏梨现身说法来得可靠。
楚怀安之前对苏梨也不是一般的看重,若要挟持于他,除了楚刘氏,苏梨也能算是一个筹码。
楚凌昭能放心让苏梨去找楚怀安和陆戟,自然不会对楚刘氏和苏湛做什么。
“陛下,不可!”顾远风着急开口,想要阻止,再度被苏梨打断:“陛下,安珏以臣女二姐的尸身相诱,恐怕也是想将臣女引出皇城,掳了臣女好以假乱真蒙骗侯爷与将军,臣女此行正好可以将计就计,引蛇出洞!”
楚凌昭沉默不语,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了,根本没有一点思考的时间和余地,简直就像有一只无形的手按着他的脑袋在逼着他做决定。
他讨厌被操控逼迫的感觉,非常讨厌。
时不可待,一旦错失时机就会满盘皆输。
苏梨不得不再次开口:“陛下,宫中御医都会研究一些密药,若陛下不放心,臣女愿服下毒药,陛下将解药给可信之人与臣女一起出发,一旦发现臣女举止有异,没了解药臣女必死无疑!”
宫中的确有这样的密药,很多时候是用来控制死士用的,死士可以扛得住酷刑逼供,却扛不住药发时的痛不欲生,可见这些药的药效有多惊人。
苏梨提出这个方法,的确可以让楚凌昭安心很多。
“陛下……”顾远风还要再劝阻,楚凌昭抬手制止:“爱卿先出去,我与苏县主有话要说。”
这便是基本定下了,顾远风担忧的看看苏梨,苏梨并未回应他的目光。
这是他一手带出来的学生,即便五年未见,他也对她骨子里的倔强坚持了如指掌。
她想做的事,从来没有人能拦得住。
顾远风离开,偏殿又恢复安静,楚凌昭负手站在苏梨面前,方才的情绪已悉数收敛,又变成平日那个运筹帷幄的帝王。
苏梨跪在他面前,明明很是低眉顺眼,背脊却挺得笔直,那根不肯弯折的脊梁骨丝毫不输男儿。
“此行你想问朕要多少人?”
楚凌昭问,表情晦暗不明,深不见底,叫人看不出他心里在想什么。
苏梨深知现在不是她想要人楚凌昭就会给人的时候,仰头平静反问:“陛下想给臣女多少人?”
“如今京中时局不明,正是用人之际,朕身边能用的人不多了。”
楚凌昭说的是实情,镇北军由陆啸带着,要威慑胡人使臣团,不得随意调用,赵飞扬率领的骠骑军才与安家有谋逆前科,贸然调入京中说不定反而会弄巧成拙,楚凌昭能用的,只有皇城的亲兵和自己这些年培养的暗卫。
暗卫的数量有多少,他不能给苏梨透底,这些都是他的心腹精锐,多给苏梨一个,对他的隐形威胁就会多一分。
“陛下,仅凭臣女一人,恐怕无法取得安珏首级,若陛下要生擒安珏,投入的人手恐怕需要更多。”
苏梨也实话实说,她如今是把自己作为诱饵引安珏出来,楚凌昭想空手套白狼也没有这样的好事。
“朕给你五个人,这五个人不会听命于你帮你做事,无论发生什么,只有安珏露面,他们才会出手。”
这话的言下之意是如果苏梨没本事把安珏引诱出来,先被安珏的人杀了,那些暗卫也不会出手帮她。
五个人,是他愿意给苏梨的人手上限。
苏梨点头,楚凌昭没提给她喂毒的事,已经是最大的宽容和信任。
“除了这五个人,臣女还想问陛下要一个人与臣女一同出发。”
“谁?”
“军情处副主蔚,赵启!”
傍晚苏梨才从皇宫出来,残阳如血,天空被染成艳丽的红,夜风渐起,吹散白日的燥热带来一丝凉意,不远处一道玄色背影负手而立,正静静地等着她。
苏梨毫不意外,提步走过去:“让先生久等了。”刚站定,她便开口认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