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帐中一阵寂静,死一般的沉寂。
亲卫想象中的齐声欢呼并未出现,上自军臣单于,下至群臣,无不是张大了嘴巴,傻愣愣的,却是没有人出声。
“大单于,汉皇驾崩,大匈奴的威胁便不复存在了!”亲卫声调更加,高歌似的说唱起来:“这可是大匈奴天赐良机呀!”
“什么?”
震天价的疑问声响起,军臣单于一众君臣终于清醒过来了,齐声问道:“汉皇真的驾崩了?”景帝的身体一直不好,驾崩是早晚间事,可是,事到临头,军臣单于一众君臣仍是有些难以置信。
“这种好事,怎么说来就来了呢?”军臣单于兀自有些惊疑,忍不住嘀咕一句。
“天佑大匈奴!”
“伟大的昆仑神显灵了!”
一众大臣喜悦不禁,大声说笑起来,说到后来,更是同声大笑:“哈哈!”
这笑声震天价的响亮,直上云霄,震得王帐嗡嗡直响。这些天来,匈奴一筹莫展,时时刻刻提心吊胆,担心汉军打来。
如今,景帝驾崩,对汉朝的军心士气打击极大,汉朝不可能在短期内对匈奴动手,足以让匈奴暂时放下忧虑之心。
更别说,按照华夏的礼节,景帝驾崩,应当有三年国丧期,这期间,汉朝不用对外用兵。三年时间啊,不是短时间,对于军臣单于这种精明人来说,三年时间他足以做出很多事来,再次找回过去的强横也有可能。
这是天赐良机,千载难逢的良机,要一众大臣不欢喜都不行。
欢喜不禁的匈奴大臣,更是跳起了舞蹈,唱起了牧歌,一时间,王帐中载歌载舞,歌声悠扬,舞蹈有力。
“哈哈!”军臣单于仰首向天,大笑不已,硕大的身躯站了起来,快步过来,加入了载歌载舞的行列。
中行说坐在座位上,脸色变幻不定,胸口急剧起伏,心中暗叹一声:“怎么说走就走了?”
对于景帝,中行说身为汉宫中的太监,自然是认识的,对景帝也是了解的。他虽做了汉奸,与景帝为敌,这并不代表他没有感情,此时此刻,他的心情极其复杂。
身入匈奴这么多年来,他过得很滋润,深得单于赏识。可是,这种赏识正在逐步淡去,这让中行说不得不回首往事,若是当年没有选择当汉奸,而是一心为了汉朝,以他的才智,定然会立下不小的功劳,汉朝击破匈奴之后,他回归汉朝,定会光宗耀祖。
作为太监,身份低微,中行说在汉宫中认识的人并不多,景帝就是硕果仅存的,景帝驾崩,中行说在汉宫中的故人已没有了,这勾起了中行说的乡思,忍不住长叹一声:“哎!”
“中行说,你这狗奴才,在想什么呢?”精明的军臣单于发现中行说的神态不够正常,出声相询。
“禀大单于,奴才没想什么。”中行说赶紧撒谎。
“胆大的奴才,你还敢撒谎?”军臣单于精明过人,中行说要骗他不是那么容易,冷哼一声,道:“你一定是在为汉皇驾崩可惜,是不是?”
“这……”中行说给他冷不丁的叫破,不由得一愣。
“汉狗就是汉狗,忘不了他身上的汉味!”
“不是大匈奴的人,不会与大匈奴同甘共苦!”群臣马上喝斥起来。
中行说给匈奴群臣妒忌、喝斥、谩骂、侮辱,是家常便饭,要是在以往,中行说一定不会放在心上。可是,这次,他听着群臣的喝斥,不由得心头发紧。
在这一刻,中行说还真是后悔当年做了汉奸,悔当初啊,一失足,成千古恨!
“这奴才可恨,本当处死!”军臣单于明亮的虎目在中行说身上一扫,道:“你惋惜汉皇驾崩,这一点,与本单于相同,又该赏。”
“大单于……”中行说很是意外,他就是想破脑袋也是想不到,军臣单于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汉皇是个英雄!能与他为敌,是本单于这辈子最大的荣幸!”军臣单于的声音陡然转高,有些尖细刺耳:“若是没有汉皇这个敌人,本单于这辈子顺风顺水,拿下雁门,打进了长安,灭了汉朝,把汉人的庄稼地变成大匈奴的牧场,固然让本单于欢喜!可是,这也太无趣了!本单于会寂寞的!”
略一停顿,以蕴含智慧的口吻道:“长城大败,东胡大败,让大匈奴损失惨重!可是,本单于并不恨汉皇。有他这样强大的对手,本单于这辈子才会多姿多彩,做事才有劲头,才能不屈不挠!”
“哎!”军臣单于长叹一声,道:“可怜上天,不假其年,夭此英才,固然给了大匈奴转机,却也使本单于失去了最值得尊敬的敌人!”
在军臣单于心目中,景帝是个英雄人物,如今,景帝驾崩,他为匈奴的命运而庆幸,匈奴终于得救了。可是,他又无限惋惜,景帝如此英雄人物撒手而去,他感到寂寞。
这就是敌人!
在战场上相遇,可以杀得血流成河,尸积如山,甚至亲手砍下敌人的头颅。可是,当敌人不复存在时,就会惋惜,就会感慨,就会寂寞,就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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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伟大的昆仑神啊,请你佑护汉皇,来生,我们再为敌!”军臣单于跪在地上,双手触地,极是恭敬,为景帝祈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