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千秋是看这老头一大把年纪了,脸上的老年斑密密麻麻多的很抽象画似的,走起路来都是颤颤巍巍的,感觉随时随地都能一头栽下去的模样,琅千秋自然不会跟这样一个人计较g。因此尽管她被骂了“头发长,见识短”……唔,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吧,她也只当是没有听见,仍然是一遍磕着瓜子,一遍看戏。琅千秋吃瓜子的时候很是豪迈,“吧嗒吧嗒”不多时,碟子里就堆了满满一碟瓜子皮,相比之下,银花小姑娘就文静秀气的多了,一举一动,都可以用“小淑女”三个字来形容,聂冷川没有吃瓜子,他都是把瓜子皮剥下来,码的整整齐齐,然后把瓜子仁给琅千秋堆成一座小山,方便她一会儿能慢慢吃上一口瓜子仁……总之,很明显,这三个人都是旁若无人的,尽管在场真正看热闹的可能只有琅千秋一个人,说的难听点,另外两个人压根就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眼里,但也正是这样的态度,重重的刺伤了在一旁商议事情的众人。但是无奈,他们面前还有一件大事情没有解决,就更分不出精力来教训琅千秋等人了。看他们出丑的时候琅千秋觉得很有意思,但是听见他们开始上衣事情了,琅千秋又觉得很无聊……这些人的平均年龄算起来估计也都有五十来岁了,一个个胡子拉碴、大腹便便的,一看肚子里都满是油水,是半点儿墨水也没有。而且长相都是都是一般,实在是让人提不起来兴趣。倒不是说琅千秋歧视相貌平庸之人,这个是一点儿也没有的,只是对于这个现实世界来说,生的好看的人确确实实是能得到能多实际的好处,说句不太文雅的话,寻常人光着身子那就是变态,但是长得好看的人若是光着身子,那就可以称之为艺术了,就好比琅千秋曾经听人说过一个叫做大卫的男人……咳,扯得远了,总之就是这么个道理。这些年过半百的大叔们商量起事情来,也是枯燥乏味的很。琅千秋认真听了几句,本来想要强迫自己听下去,但是发现自己刚听上两句的时候,就已经控制不住自己打了好几个哈欠,于是只好赶紧把自己的注意力从这群大叔大爷身上转回来,看看聂冷川养养眼睛……她喝了一口果子酒,让自己缓冲了一下,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他们在说什么。尽管那些人有意避讳着琅千秋他们,刻意的放低了声音,但是对琅千秋来说,这样的做法实在是一点儿用也没有,他们在说什么话,她听的那是一清二楚。大概是因为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一下子多了这么多人的尸体,他们也不知道要怎么办,于是便想着要像处理死了的猪牛羊尸体那样,随便挖个坑给埋了了事。琅千秋一听就觉得不靠谱,他们以为这些尸体是什么?身上又带了多少邪气和尸毒,若是就这样草草处理了,以后不爆发出瘟病来才怪。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觉得这些人的想象力和创造力也不过如是,听着都是浪费时间。她偏过头看向窗外,盯着外头的景象发了一会儿愣,突然又上偏过头来问聂冷川和银花,道:“你们说,这街上突然出现了这么多尸体,谢谢尸体都是从哪里来的?”聂冷川淡淡道:“也许是镇子里死了人呢!”琅千秋轻笑了一声,摇了摇头,道:“我看不然,若是镇子里死了这么多人,估计家家户户都要急坏了,怎么会如此不懂风声呢?可见地上的这些尸体根本就不是住在这个镇子里的人才对。”银花小姑娘睁着一双滚圆的大眼睛,天真无邪道:“那既然这样,为什么这些人还端坐在这里,忙活过来忙活过去,到头来也不知道到底是忙活了个什么……还不如先去查探清楚地上的那些尸体都是些什么人,再来做打算。”琅千秋赞许的点了点头,觉得十分欣慰。考莲把银花交给了她们,她以前并没有带孩子的经验,所以一直担心会不会把银花给养残了,但是现在看起来,这姑娘越来越开朗了,这个问题倒不用太操心了。他们三个人交谈的声音并没有刻意压缩下去,因此在一旁商量事情的几个人也是听的一清二楚,不可否认,都觉得琅千秋说的有道理。他们方才大多都被恐惧吓到了,眼睛里只看到了死人,却并没有想到这些死人到底是哪一家的。不过话虽如此,外面那样的情况,他们可没有胆子去一一查探地上的人头到底是哪位倒霉仁兄的。那位耆老四下看了看,面上露出犹豫之色,道:“要不众位,那个有龙肝虎胆的,出去查探一番,将外头那些事情调查清楚了,咱们再行事也不迟啊!”众人皆是推诿,一人道:“李兄,你从前在县衙当差,若是放在以前,此事本就是你的分内之职,你侠肝义胆,不若就将此重任交给你了罢!”那位被称作李兄的人也毫不客气,丝毫不做退让,回敬道:“赵兄此言差矣,在下从前在县衙当差是没错,可为什么就在如此正值壮年的时候就隐退了,还不是因为在下实在是胆小,一点儿小事就能把在下给吓破了胆儿。此番能前来和众位来此商议事情,也实在是鼓起了巨大的勇气……赵兄,你若是为了小弟我着想一二,就断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这些前来商议事情的人本来都是过来主持大局的,却都在这么小小的一个困难面前望而却步,实在难当大任。而且最关键的是,他们找的理由都是奇奇怪怪、千奇百怪,实在是好玩得很,这个说自己胆小,那个说自己有吐血症,指的是看见了血就会呕吐症状……总之给琅千秋乐的不行,喝了口果子酒都卡在了嗓子眼,咳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聂冷川略带无奈的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帮她顺了好一会儿的气,这才缓了过来……眼见这些人互相推诿,那位耆老气的是吹胡子瞪眼,看着这些人一个个恨铁不成钢,“腾”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怒气冲冲道:“你们是来商量事情到底该怎么做的,不是来这里互相推辞的,小老儿如今都已经是这把岁数了,难道你们还要让我上前去查探那些尸体的真相吗?荒唐!荒唐!真是荒唐!”他气的脸红脖子粗,一时之间又有些语塞,几乎是说不出来什么话了,好一会儿,才颤颤巍巍的又坐回去了,想着接下来该怎么办。琅千秋被他们给逗乐了,此时此刻心情不错,于是便想着报答一下他们,于是便举手示意,扬声道:“那个什么,你们若是都不想去的话,不去就让我去替你们看一看吧,放心,我免费的!”她这句话说的真情实意,并没有半点儿虚假,是真真打算要这么做的。这些人处理事情的进度太慢了,她琢磨着,她过去查探一下,也好给他们一些提点,让他们能够尽快的把事情给解决了。但是那位耆老现在正是在气头上,他本来就不太待见琅千秋,此时此刻听见琅千秋说话,也只是怒气冲冲的瞪她一眼,以为他是故意在闹事,道:“无知妇人,你懂什么!你不安心守在闺阁里尽自己的本分,反倒是出门来抛头露面,实在是令亲人蒙羞,丢人现眼!”琅千秋:“……”琅千秋一番好心被这么一句话给噎了回去,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儿要翻脸。聂冷川更是黑着脸,周身气势猛的沉了下来,“腾”的从椅子上站起来,二话不说就要过去教训他们。幸亏琅千秋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拉住,安慰了好一会儿,他才慢慢坐下来,但仍然是没有什么好脸色。众人谁都不想上前和死尸打交道,琅千秋的提议又被否决了,他们便又陷入了一个两难之境,踌躇着浪费了好多功夫,最后还是有人提议,让人去叫镇子外头一个杀猪屠夫,想着屠夫是见惯了血肉的,就想叫他来查探辨认地上的尸块。所以一直到了此时,这个事情才算是告一段落。屠夫过来的时候,镇子里大多数人都跑来看热闹,全都拥挤在客栈里头,大多都要上一些茶店来消磨时间。客栈里的众人瞬间变忙碌起来,全都开始干活了,甚至连掌柜的也开始帮忙。忙忙碌碌了好一会儿,那店掌柜才得了空闲,喃喃自语,感叹道:“自从镇子里有了那些吃人鬼,我这店里还是头一回来了这么多客人呢,唉,这也是因为外头死了人……”得,这店掌柜的也不知道自己是该高兴还是该忧愁了。那杀猪的屠夫听了命令,于是就出门在街上捡那些完好无损的人头查看,毕竟从头快上看不出来尸体的具体身份,只有头颅还能表明这个尸体究竟是何人。他起先捡了一两个人头,但是没有看出来有什么不对劲的,接着断断续续的又捡了几个,越捡人头,他面上的表情就越是奇特惊讶。不多时,那屠户捡的人头已经整整齐齐的在街边摆了一长排,十分有他以前杀猪的时候,把切掉的猪头都整整齐齐摆在案板上的那个架势。屠户很快高声叫道:“老先生,各位大人,你们快出来看一看,这些尸体都是咱们镇子里的人哩!”此话一出,周围人顿时沸腾起来,大都小声议论着,有些疑惑,又有也庆幸。疑惑的是死的到底是哪家的人,庆幸的是死的不是自己家的人。琅千秋唇角含笑,在一旁冷眼瞧着,心道这些死尸自然都是这个镇子里的村民了。它们是吃人鬼留下来的残骸,吃人鬼生前是人,死后被传染才变成了吃人鬼。如今这也恶鬼被银花小姑娘斩成了零碎,但是它们从前也依旧是这个镇子里的镇民。果然,那屠户喊了一声之后,耆老大惊,他有些惶惶然,活了这么多年,他是当真没有见过这种场景,镇子里头突然多了这么多的死人,而且这些死人还都是他们的镇民……这件事情显然已经是超出了他的预计了,也超出了他的处理范围了,这种事情行当然官府来处理才对。可是问题就在这里了,他们这么大的镇子,竟然连一个梦跑出去向官府报案的人也没有……思及此,这位骤然间好像是年长了十岁的小老头缓缓看向了琅千秋……这姑娘和她的同伴并不是本镇的人,他们能离开这个镇子,并且不为那个可怕的诅咒所困扰,也许他可以请这位姑娘帮他们出去报案……他当然知道自己方才对琅千秋的态度并不太好,甚至算得上是恶劣。可是眼下这种情形,除了这个法子以外。就好像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了,如果能解决了镇子里的这个危机,便是让他就算是豁出了这张老脸,又有什么关系呢?哪位耆老如此思量着,他目光转向琅千秋几人,想法显而易见,很容易就能让人猜出来他心里想的是什么。可是这个时候琅千秋却好像是对客栈当中的场景厌烦了一般,压根就不看他们,她目光转向窗外,似乎是看外头那种奇特的“风景”看的入迷了。她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场实在是太过明显,满脸上都写着生人勿近,强大的威压在她周围形成了一个隔离带,满脸上都写着拒绝,这样的场景让那位耆老实在是难以开口。他感觉自己喉咙间涌上来一口老血,这辈子少有如此口不能言的时刻,实在是憋屈。缓了好一会儿,他才克制住自己不去看琅千秋那张惹人生气的面孔,让自己的心情回复平静。“诸位父老乡亲,大家都安静一下!眼下已经查探明白,外面的那些尸体都是咱们镇子里的镇民,老夫对他们的死都便是十分玩意……可是现在这样的情况,我们都必须打起精神来,我们都要勇敢起来,让死去的人魂有所归……众位,请你们不要悲伤,看一看自己的亲人都是否还安在,若是不幸……我们也必须要让他们死得其所!”害,这官腔,那打的岂是一个“好”子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