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孕”刺激着席迟徽心底的愤恼,沈汐腹部虽然是平坦的,但那里真真实实地存在着一个孩子。
他厌憎的孩子。
“你以为我不清楚吗?骆志礼给你诊脉的当天,你哀求他隐瞒真相,欺骗我没有怀孕,对吗。”
他掌心摁在沈汐小腹最柔软、最脆弱的部位,禁不起他零点零一分的力道,她剧烈战栗,抓住他手腕,试图拨开。
“你瞒得了一个月,瞒得了一年吗?沈汐,我那么蠢也熬不到如今的地位。你明白骗不过我,你无非是自恃在我心里的分量,我再如何生气,你总有办法融化我,我再生气,不可能永远不理你。你打个喷嚏,生一场病,在我眼皮底下楚楚可怜,一切又过去了,你照样安然无恙。”
沈汐死活也掰不开他的手,她感觉到席迟徽对自己肚子的厌恶,这些日子的宠爱照顾,和谐相处,不代表他接受了这个意外,他只是不愿破坏。
在她和孩子之间,席迟徽选择了爱屋及乌,装聋作哑地忍耐。
忍耐终究不是自愿的,是沉睡的火山,一触即发。
“迟徽。。。”沈汐慌了神,扭动身体甩掉他的摁压,“孩子是无辜的。”
“孩子当然是无辜的,席董没有您想象的那样卑劣,对孩子赶尽杀绝。”范助理撂下公文包,站姿笔直,“按照席董的计划,佟二今晚九点钟会去市局自首,坦白沈晋平的死因,还沈家一个公道。”
沈汐瞳孔一缩,彻底愣住。
席迟徽捏着她下巴,他指力大,她皮肤又薄,捏出一缕惊心动魄的红痕,“我告诉过你,你父亲的死与我无关,我会让你复仇。”
他眼睛消沉,幽暗,那一束犀利的眼波,往沈汐的最深处挤,像是要射穿她,“我暂时留着佟二,不是因为沈晋平,是因为佟二会供出倪红,而倪红牵扯了广和集团,牵扯了我母亲。”
沈汐的两个腮骨已经麻木了,失去知觉。
范助理面无表情,“您想要凶手伏法,凶手是佟二,主谋是席延章,其他的事您没必要管,至于这件事,席董会达成您的心愿,您为何不等一等呢?”
席迟徽注视着她眼里的自己,也注视着她。
交汇的刹那,沈汐闭上眼。
之前的每一次吵闹,席迟徽不舍得冷落她太久,总是主动铺台阶,沈汐稍稍下台阶,讨好他一句,他便服软,哄她十句。
这一次不同。
她是得寸进尺,置他于死地。
佟二是这艘船的锁,破译了这把锁,船会漏水,直至沉没。
心平气和去自首,去面对席靳深,佟二会机械化地交代该交代的,咽下不该交代的,由席迟徽幕后操纵,他仅仅是一具木偶。可席靳深占据了主导权,率先开启了这把锁,佟二方寸大乱,咬不住牙关,席迟徽没有必胜的把握了。
沈汐匍匐在席迟徽怀里,他是一副巨大的枷锁,牢牢地困住她,逼她屈服,逼她哭。
“沈小姐,您跟着三公子的时候,宋小姐欺侮您,凌驾于您,辛欣助理也容不下您,她们甚至合伙迫害您,您忘了吗?”
沈汐一抖。
她绷紧全身的神经,拼尽最后力气绷紧,似乎一旦松懈,血管会爆裂开,令她灰飞烟灭。
范助理咄咄逼人,“三公子有苦衷,有责任,他权衡之下委屈了您,难道席董没责任吗?席董是席氏集团的继承人,是三公子的二哥,不论您出于什么目的投奔席董,席董也是一边装傻,一边冒着天下之大不韪接纳您。纪夫人泼辣刁钻,百般诋毁挖苦您,是三公子的愚孝忍让造成,纪夫人才肆无忌惮。姚夫人未必看得上您的家世,席董曾有机会和市里高官的女儿结合,假如您为人母,您希望儿子娶权贵还是平民?席董的处境太需要一位显赫的岳丈保驾护航了。”
沈汐垂着眼睑,一动不动。
“是席董从中调和,死死压制着姚夫人,她只好善待未来的儿媳。席董处处体谅,处处呵护,倘若不是您虚情假意,一心扳倒他,金钱,名分,情意,他有十分,会给您十一分,您绝不会受一丁点委屈,三公子做得到吗?”
“行了。”席迟徽自始至终不见一丝波澜,面孔像覆满了冰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