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网信办出手全网删贴,只是阻止话题发酵和蔓延,知道都已知道了改以各种隐晦或隐蔽方式传播、热议;省委宣传部内部明令未经衡泽、佑宁两级正府允许不得擅自进行采访调查,也只能阻拦七泽体制内新闻媒体记者,挡不住外省以及很多自媒体源源不断前往。
与此同时乐师承等老干部已来到市府大院反映情况,状告蓝家无理霸占公墓公共土地、指使石匠打伤乐家小伙子以及佑宁警方慑于权贵不作为等情况——其时庄咏诗已紧急介入此事,加之县公安局这才恍然知道“老头儿”竟是前县长蓝京的父亲,态度立即一百八十度大拐弯。
副市长孟龙客气而冷淡地接待这些昔日老领导,说了三点:
第一相信佑宁警方客观公正地处理此事(市里不会过问);
第二事情本身并不复杂,责任也一目了然,要以警方或官方结论为准,在此之前不得擅自发表种种言论将事态扩大化;
第三老干部老同志要拿出觉悟来,自觉维护佑宁形象和品牌,不要做有损于地方发展的事情。
然后一摆手,两名秘书随即将乐师承等人送出市府大院大门,没办法,只能灰溜溜乘车返回。
下了高速,乐师承等人惊讶地发现全程都不准停车,沿途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停着警车,发现有车辆降低速度意图停到路边立即驱赶,稍有反抗立马罚款!
途经花岗公墓附近更为过分,前后五公里都围着警戒线严禁任何人员靠近,路边竖着告示牌:
公墓内部修葺,闲人莫入!
乐师承一掠而过看到不少背着旅行包,身上挂满长枪短炮的记者无奈地在外围与保安交涉,全部被拒之门外。
“看看,看看,这就是他妈的权力!”
乐师承指着窗外气得全身发抖,贾晙、赵怀石均没吱声,印会实更是萧瑟而低落——十分钟他已接到庄咏诗亲自打的电话,态度恶劣地警告“给我安分点”,“不怕人家翻旧账么”,暗示多年前铁桥案蓝京实际上放了印会实一马,不然扣上“同谋”帽子早已下监狱了!
唯独在庄咏诗面前,印会实硬不起来,作为耿啸林的铁杆亲信,他深知这个女人的权势与能量,得罪蓝京或许还有缓和的余地,得罪了她,基本注定无法再在佑宁立足。
回到县城,乐师承想先去县人民医院探望宝贝孙子,孰料住院部已被封锁,任何人出入须凭证件。
本来乐师承自诩“老子这张脸在佑宁就是通行证”,然则此次封锁的就是他这张脸,眼睁睁看着其他探望人员亮一下身份证就进去,偏偏他的证件“必须提交领导审核”。
乐师承暴跳如雷,但心里清楚远在紫寺的蓝京已经出手,一张无形大网正悄然张开。
气呼呼到了位于城南的别墅,县委办、正府办主任已在家里等着,脸上带着微笑,口口声声“老领导”,话里却带着刀锋:
“我们已查过公墓原先分布格局,您老,还有其他几位老领导的应该不在现有位置,到底什么原因民正部门已按县主要领导指示进行调查;其实在与不在都是次要的,没必要为这点小事动火、伤了和气,您说对不对?”
“警方得到的口供是公墓管理员在人家面前打包票可以操作,双方发生斗殴时人家又不在场,是石匠挨了几拳后按捺不住打伤人,怎能莫名其妙牵扯到如今已在外省工作的前县领导呢?不同意围栏可以通过合法渠道申诉嘛,您老能第一时间拿到人家签字的东西,还愁找不到民正部门领导?”
“目前警方准备定性为互殴,石匠也做了检查脸部、手臂有擦伤,这样发展下去您孙子要留案底,他还年轻,以后影响进一步发展可划不来?县里的意思是主动撤案,那边把公墓恢复原状,这边跟石匠签订和解协议,这事儿就算翻篇了。”
“对了有个信息向您老通报一下,事情发生后到酒店落实签字并向您老提供复印件的两名民警已被停职,协助您老发贴的网吧停业整顿,您孙子单位正在调查工作日出外有无请假手续等等,哎,这些都不算问题,县主要领导由衷希望事情能有圆满解决的结果。”
乐师承颓然坐在沙发里,久久没有说话。
当年骚扰田甜没得手罢了,副县长斗不过县长也罢了,乐师承怎么也想不通的是如今蓝京远在千里之外,自己主场作战依然斗不过他,真让他情何以堪,情何以堪!
两办主任也不着急,静静坐在客厅里等,墙上挂钟“滴答滴答”地响着,外面车辆声、小孩嘻笑声恍若在很遥远的地方传来。
大概隔了十分钟,或许更久,两办主任交换眼色后道:
“如果您老出行不便,我们请公安同志过来特事特办,撤案手续可以在家里完成,您老觉得呢?”
又隔了长长的时间,乐师承仿佛听到自己从地狱里深深叹息,似乎应了一声,又似乎没应……
直到傍晚时分,田甜在东吴的学校同事无意间在网上浏览到关于祖坟的帖子,赶紧打电话告之,田甜方知公墓加工添彩的事捅了大篓子,匆忙从娘家回到县城酒店找到悠闲地站在烧饼铺前排队的蓝维朴。
详详细细一说,蓝维朴到底饱读史书之人顿时醒悟此举不妥以及汹涌舆情背后的蹊跷,硬着头皮拨通儿子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