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京倒很认同刘主任的观点,颌首道:
“刘主任质疑得很有道理,不能排除你揣着明白装糊涂跟李厂长私下达成默契,却拿沧海实业做掩护完成这笔交易。”
胡老板的头摇得象拨浪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我是真不懂哇领导们!我们做私营厂子的亏本做不下去了要么立马转让,要么关停,根本没有清产核资的说法,本身就这点家当谁心里还没数啊?再说,再说……”
“你继续说!”蓝京知道步步盘问之下真正的内幕快要揭晓,反而更沉得住气。
胡老板声音低了下来:“按沧海实业的说法下灶轧花厂马上要以公开拍卖方式处置资产,到时它肯定把东西全吃下来,提前卖给我只不过赚了个时间差而已。”
在场领导们都默然,显然沧海实业四个字的震慑力太强了。
蓝京故作不解地道:“肯定全吃下来?口气未免太大吧,万一别的公司出价比它高咋办?”
胡老板摇头道:“别的我不清楚,反正最近三年国企资产处置拍卖的中标人都是沧海实业,根本不用怀疑。”
“那么李厂长在当中扮演什么角色?”蓝京问道。
胡老板正欲回答,突然感觉到人群里阴森森的目光,不禁打了个寒噤闭嘴不言。
蓝京思忖片刻,道:“事关国有资产流失,算得上刑事案了,请秦县长牵头将下灶轧花厂、奋进轧花厂全部查封配合调查!胡老板及家属是奋进轧花厂管理人员,监视居住并做好笔录!”
“该清的清,该退的退,确保国有资产不受损失。”刘主任也跟着说,想以积极态度换取蓝京的谅解。
蓝京又想了会儿,道:“秦县长还要做两件事,一是立即拘捕李厂长;二是拘捕沧海实业经办人……”
“啊这个……”刘主任不安地舔舔嘴唇欲言又止。
“至于……”
蓝京抬腕看表,陡然说,“时间不早了,也不再耽搁同志们时间,都早点回去休息吧;铁雁安排好查封和抓捕后也抓紧时间休息,审讯工作放到明天进行。”
“哦——”
包括包秋平在内所有领导都如释重负长长松了口气,尤其刘主任看来今晚蓝京就这番话还算人话。
倘若按刚才节奏一步步追查下去,今夜整个佑宁县城都不得太平,由此可见蓝京做事还是有分寸的,并没有如刘主任等人所恐惧的赶尽杀绝。
因为李厂长和沧海实业经办人员已接触到问题的核心,继续追查必将引发对方强硬反击继而掀起滔天巨浪。
虽然如此,一直等到车子开回县府大院并在县长办公室等了将近二十分钟,直至接到秦铁雁电话已成功抓捕上述两人,蓝京才让包秋平把手机还给各位领导,强调道:
“今晚检查到的问题,佑宁化肥厂、海昇发绣厂、新镇压缩机厂三家是否存在,我想在座不敢打包票说没有吧?请明天上午组织工作组全面排查整顿,下午我要听取汇报!嗯,刘主任比较忙就不必过问了,这桩工作由顾局牵头,冯局做好配合协助,宁主任要盯上去全程参与。”
不动声色地将倾向性太强的刘主任排斥在外,刘主任又不好意思说自己不忙;至于宁副主任资历比顾、冯两位局长还差点儿,没有话语权但参与本身也是一种监督。
手机到手后,不消说所有人包括包秋平都来电不断、短信声此起彼伏,可哪个敢当着蓝京的面接听回信啊,个个坐立不安好不容易捱到他说“今晚就这样”才匆匆出门各自回电。
周一清晨。
蓝京六点不到就起床精神抖擞地跑了一千多米——县招待所西侧有块其间分布着鹅卵石跑道的大草坪,呼吸着清新的青草味儿,晨曦下跑步的感觉挺不错,身体状态也还好,毕竟周六上午跟伊宫玥鏖战那么激烈又那么漫长,她那种人间极品般的软真的能够将他身内水分吸得一滴不剩。
每天都坚持的话,应该能履行上次与容小姐跑六千米的约定,正常情况下。
跑到一半,突然焦糖从招待所角门跑了进来,应该是在外面长跑后回到大草坪放松肌肉,长袖长裤,扎着休闲的马尾辫,头上戴着宽檐鸭舌帽并压得很低,恐怕避免外人认出来。
“嗨,早上好!”蓝京远远打了声招呼。
焦糖冷冷瞥他一眼居然调转方向甩着马尾辫径直跑开,转瞬没入郁郁葱葱的大树后。
“咦……喂……”
蓝京越想越不服气,隔了会儿拨通她的手机质问道,“焦糖同志,焦部长,咱俩关系再疏远也不至于早上问候都不理不睬吧?起码的礼貌总该有的。”
焦糖怒气冲冲道:“还好意思问我?上周我警告你别碰国企改制,别碰沧海实业,你昨晚为啥碰?故意在我面前显示你不在乎?说明你有天大的本事?”
“哦,昨晚发生的事连你都知道了?”
蓝京若有所思道,“你警告我别碰的地方多了去了,我不是都碰过也没事儿?”
“那是耍流氓!”焦糖愤愤道。
“我也警告过车速别太快,你肯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