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眼下,对楼底下那个屁小孩儿而言,这个城市会不会就是那个封闭的屋子?
小高不敢想这种可能,他还是更愿意相信,慕辞只是单纯地想调侃一下远在云城疗养,总爱悔棋的那个老人家。
……
工人干完活快走得差不多的时候,只差电脑安装,小高现在在二楼一个劲儿输网络密码。
江家门口缓缓驶来一亮黑色的迈巴赫。从车上走下来一个穿着黑色西装戴着墨镜的青年。
青年取下墨镜,从后备箱里拿出一个行李箱。停在路边啄食的麻雀没有被他的脚步吓走,反而一只只像是呆在了原地。
动物也懂美丑,青年长得实在是太美了。
青年的样貌是用美来做形容,美到动物也不禁驻足。
一双狭长的凤眸里琥珀色的眼睛敛尽星辰浩瀚,流离间隐现天成的潋滟,眉梢弯弯如月,眼角盈盈如勾,在左眼眼尾的地方还缀着一颗红痣,为他本就妖冶的脸再添妩媚,也恰到好处帮他隐藏了眼底危险的流光,让他美得不可方物,美得雌雄莫辩。
推着行李箱走进半开着门的江家小院儿,青年几乎一眼就看见了在凉亭里下棋的慕辞。
慕辞此时演的是老头,所执黑子现在被白棋团团围困,他正陷入冥思苦想。
看见慕辞,青年琥珀色的眼眸闪了闪,把行李箱留在原地轻步走了过去。
“下棋呢?”青年没坐下,只是站在亭子入口,语气轻柔熟稔。
慕辞瞥了眼他,但似乎是棋局更加吸引人,他几乎一瞬就再次垂眸看向棋盘。
青年琥珀色的眼眸里闪过一道意味不明的情绪,良久后他说:“行李给你送过来了,我一会儿还有事儿,就先走了。”
慕辞还是当做没听到,自顾自下了一子,旋即站了起来,坐到白子一侧。
没等到回话,青年也不再多说什么,转身走了几步,只是转身走了几步又退了回来,说:“帝都飞尘多,我在行李箱里给你放了点儿口罩,记得出门的时候要戴。”
慕辞落子的手顿住,耳朵里脚步踩着石子的声音逐渐消失,他才缓缓抬起头,眼眶这次是真的有些红了。
黑子下错了,再也没有机会翻盘了。
不知道是不是发了脾气,他没好气地把白子扔回棋盒,拂袖毁了棋局,站起身往大门口走去。
门口车子还未离开,青年也还没上车,站在江家门口的青松下抽着烟,看见慕辞出来,他放下烟,任由白烟在指尖缭绕。
今天云层很多,不大看得见阳光,天空神秘而又温柔,只是空气还是闷闷的,闷得让人窒息。
慕辞手搭在门锁上,食指不安分地扣着锁舌。
两人就这样站着没说话,直到烟烧到青年指尖,他才反应过来,朝慕辞笑了笑,捻灭烟头。
看见青年的笑,慕辞飞快地扭过脸,上午揉过红意仍未全退的鼻尖泛起一阵酸涩。
清风似乎吹来喧哗的笑浪,摇摇卷着院墙上枯了的藤蔓,好像要带它们回到葱茏春季。
“我先走了。你好好照顾自己。”青年说。
“是要不认识,对吗?”慕辞眼睛看着那些藤蔓突然问。
青年愣了愣,片刻后,他叹息着嗯了一声。
“知道了,周助理。”慕辞转身,语气疏淡:“既然要装作不认识,那没事儿就不要给我打电话了,我不想把你拉黑。”
他走回亭子里,汽车轰鸣的声响渐远,慕辞眼底的红也渐淡,声音全然听不见的时候,慕辞终于笑了出来,眼睛明媚宛若骄阳,松蓝色的眼眸此时澄澈空明得像是盛夏的塔里木湖,蓝得仿佛没有化开的颜料,天容云影,闪着宝石的光亮。
他对空无一人的对面说:“再下一局?这次换我执黑?这次不许再悔棋了啊,下不过就是下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