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孚敬不置可否,他清楚夏言真正想说的是什么。
唐顺之太年轻了,现在又立下这种不世之功,他后面的路怎么走?
把河套的基础重新打下,需要至少一代人的时间。这一代人的时间里,那里既需要一个韬略边事压得下异族环伺、内情复杂的人,又需要一个让河套改天换地、再现塞上江南的人。
那里已经不再会有多少军功,若只是去那里混一份官途经历,如何能把大事做好?
唐顺之直接在那里说了他就是将来河套一带的总督,然后又对套虏大开杀戒,就是为了向皇帝和朝堂重臣传递一个信息:他在河套,能把事办好,大家也不用担忧他可能拥兵自重。
毫无疑问,投降的套虏如此之多,陛下是要想办法直接招抚的,不会让他们也受唐顺之节制。
这个事情怎么处置,需要考验君臣的分寸了。
大明已经不知道多少年没有再遇到这样的情况,朵颜三部的问题都是百年前的老黄历了。
捷报第一时间传到京城,快过年的京城百姓兴奋异常。
陛下御驾北征,现在真的是势如破竹了。
河套重归大明,距离大明最近的右翼鞑子几乎被一扫而空,这不是盛世之象是什么?
至少从此以后,山西、宣大、京城,都不用担心鞑子南侵了。
鞭炮早早地被拿出了鸣放,《明报》的号外迅速放出了风声:大捷得来不易,如今首要事便是支边。粮草、军饷、屯垦……诸事说的是展望未来,但更明显地是敲打江南富庶地方的人。
陛下凯旋已是必然的,大不了明年开春了不继续打。携如此威势还朝,不必再念叨什么南京国本了。把河套、宣大、大宁经营好,北京稳如泰山!
林希元和王慎中发动的文人墨客在明报上追述着昔年塞上江南的胜景:周宣政元年破陈将吴明彻,迁其人于灵州。其江左之人,崇礼好学,习俗相化,因谓之“塞北江南”。唐时韦蟾有《送卢潘尚书之灵武》诗云:贺兰山下果园成,塞北江南旧有名。
曾经,河套便曾有过农耕发达、良田万顷、舟楫林立之时。
如今桑干河水库已成,怀化水路直通大同。阴山以南尽归大明,驰道一通,将来河套无穷的机会。
这些期待和振奋不必多言,紫禁城里,朱载墌问孙茗:“母后,河套大捷了,父皇会不会直接摆驾回京,和臣民同贺新春?”
孙茗勉强一笑:“说是去与将士一同过冬的,岂会轻易摆驾还朝?”
“那里现在有多冷啊?”
“……想必是冷得多吧。既是出征,也不便……”
她没继续说下去,无非是朱厚熜自己说出征不能带着人侍寝。
当然是不会冻着皇帝的,但孙茗已经听到了传言。生俘了套虏那么多部族,镇安伯当时放出话来,他们可以效仿朵颜三部,臣服、献女。
等陛下凯旋还朝,宫里大约是又要多些新人了。
此时,捷报还没到开平。
朱厚熜倒没想着什么泄火的事,冰天雪地的,没太多火。
况且并非没人服侍他,在太原,终究还是有两个少女让他看上了眼,一路带了过来。
没有大张旗鼓地带着什么后宫妃嫔一起出来,那么表面上就过得去了。
但是做皇帝的,当真一憋一年?现在看来,当初在山西,总督何瑭及朱麒那两个家伙看他朱厚熜也很准。
一个是忻州通判的女儿,名唤穆婉。一个是晋商王家的旁支,叫王青茵。
现在是夜里了,她们一人静坐在一旁等着招呼,一人暖着被窝。
而朱厚熜还在看书。
没什么娱乐,到了开平这么些天,朱厚熜也没想到什么好的法子将来能把草原上的鞑子轻松找出来。
他在看当初朱棣五次北征的记载。后面三次,基本上都是把主要的时间花在找人上了,而且大体上可以说一句无功而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