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一个来!排队!不许挤!人人有份!”
“张大山,一元——”
“刘栋梁,两元——”
张秘书手里拿了本花名册,一边勾着领了钱的宪兵的名字,一边吆喝,忽然看到冯恪之从外头回来了,眼睛一亮,忙把簿册交给边上的助手,自己一溜烟地朝他跑了过去。
“小九爷,怎么快就回了?没送孟小姐吗?小九爷放心,你瞧,有我在,秩序好着呐——”
他指着那条宪兵们兴高采烈排队领钱的队伍让冯恪之看,沾沾自喜。
今晚上,为了保证上课的效果,他煞费苦心。不但负责布置礼堂,上课时自己在旁随时包擦黑板,为了达到最好的课堂效果,在安排座位时,也是经过一番思量的。
长得浓眉大眼的,貌端体健的,学历高的,都坐到前面。长得有碍观瞻、没读过多少书的,统统坐到后头去,免得影响班容,妨碍孟小姐上课。
现在课堂结束,效果上佳,自己的用心得了回报,自然得意。
冯恪之瞥了眼领钱的队伍,淡淡唔了一声,说了句“有劳,你也去领十块”,转身就往办公室去了。
张秘书感到他心绪似乎不佳,有点摸不着头脑,但一下子就有十块钱可领,又喜不自胜,忙朝他背影鞠躬:“多谢小九爷!小九爷您走好!”
冯恪之回到办公室,靴也没脱,腿挂床沿,和衣躺在床上,一臂枕在后脑勺下,闭目,一动不动。
夜渐渐地深了,到了将近十一点,司令部里彻底安静了下去,到处漆黑一片,只有中间塔楼顶端的那盏探照灯放射着强烈的光束,不停来回睃巡。
窗帘没有拉,光束不时掠过,在床对面的墙上,投出一片光影。
又一道光束掠过,短暂的照明之后,房间里再次陷入昏暗。
冯恪之突然睁开眼睛,一把抓起车钥匙,快步走出办公室。
……
孟兰亭坐上奚松舟的车。
路上,奚松舟问了几句她今晚给这些宪兵上课的情况之后,仿佛觉察到了她的心思有些恍惚,便没再继续强行和她搭讪,沉默着,开车一直送她回到了周教授家旁的那条巷子口,将车停了下来。
孟兰亭拿了自己的东西。
“你不必下来了,我自己进去就行。”
奚松舟已经下车,替她打开了车门。
孟兰亭下去,笑着向他道谢。
“路很短,也有路灯。不早了,明早你也有课,早点回去休息吧。晚上麻烦你了。”
孟兰亭道完别,转身要进去。
“兰亭!”
身后忽然传来奚松舟的呼唤声。
孟兰亭停下脚步,转头。
奚松舟走了上来。
“兰亭,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觉得你最近好像在避着我?”
路灯的灯光,照在奚松舟的脸上,他的两道目光,望着自己。
孟兰亭被他说中,略觉尴尬,若无其事地笑道:“你误会了。只是最近我比较忙,所以不大碰的到吧?”
奚松舟沉默了片刻。
“不是就好。但愿我的出现,也不会引来你的不便,乃至反感。”
“不,不,你误会了。我们是朋友,怎么会呢?”
孟兰亭急忙否认。
他望着她,微微一笑。
“这样我就放心了。不早了,你进去吧。要是不介意,下次你去司令部上课,也由我接你回吧。我确实无事,也很愿意。恪之那里,我会和他说一声的。”
对着这样的奚松舟,孟兰亭实在无法拒绝,只好道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