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领旨。只是这要按照多少去采买才合适呢?”陈循还是犯了难。
“甘肃、宁夏不是报上来易市得了些牛羊马匹并各色布子角筋诸物吗?就按那些估价送去,准甘肃、宁夏二镇开设榷场与西北诸卫易市。”
“陛下,若是开了榷场准二镇易市,难免会有边衅。”
“边衅?如果公平交易就不用怕西北诸卫来闹,如果闹了打回去就是了。谁闹事,以后就不与谁交易,日子久了只有自己部族没有中国物资自然也就衰败了。一个衰败的部族在塞外能生存下去吗?”对于擅开边衅这种鬼话朱祁钰是不满的。
每天还有人吃饭噎死,喝水呛死,怕惹麻烦别出来混啊!
“之前翰林院不是派了数十位朝臣于天下召集敢战之士入京勤王吗?现如今也用不上了,便命各处勤王兵马就地散去,由各地赏些钱粮。钱粮算是朝廷出的,赏了多少准报于朝廷抵税赋。”大明朝体制问题,虽然号召老百姓入京勤王,可是一想到有可能被编入军户就没几个人肯来。
报名参加的民户人数还不如派出去召募的官员人多。而其他愿意主动报名参加的军户本来也就随时有可能被召集入京,相对于大明帝国这也实在是丢人丢大发了。
“内阁议一议,将派出去的人就近安排做巡盐、巡河道、巡抚差使便好了。难得出一趟公差,总得干点实事再回来。”朝廷体制问题其实蛮严重的,盐政、河政的漏洞就怎么都补不上。
因为大明朝的巡盐御史几乎是每年轮换,可能还没搞清楚状况就调走了,想用心实实在在做点事情也难。
“往后这盐政、河政御史可改一改。三年一轮并无不可嘛!盐道、河道衙门事务烦多,官员也要常轮晃才是。”皇帝指了个方向,下面官员安排具体计划与实施就好了。
朝堂上这些人都知道现在的政策不对,但是谁都没有这个胆子敢提出来要改。这个可祖制,提出来要改祖制变法想过后果吗?历朝历代只要搞变法就可有名了,结果也可有名了。
还好,这位景泰皇帝挑了头,有针对性的提出来要搞改革,那就改呗!向着我们两榜进士,国朝精英认为对的方向改。
“话题扯远了,还是说说这采买与榷场之事。内阁也议一议,让一些常年运粮到边关的商贾到榷场与塞外诸部自行易市,官衙参与管理收些税金就挺好的。”朱祁钰把话头又给带了回来。
“现如今盐政是商贾运粮到边塞,取了盐引到盐场提盐售往各地,这不是很好,非常不好。朝廷可以引导嘛~”
“比如说咱们可以让商贾们带着中国物产往边塞,缴足粮食方准许进入榷场参与易市,如此一来就不用再通过商贾把盐卖到百姓手中了。”
听到朱祁钰这个话,在众人脑海里飘过一个字“胆子真大”~
明代的盐政基础是按照宋元时期的政策,也就是“户口食盐法”。由灶户生产盐卖给国家,然后国家按照户口将盐卖到人民手中,通过向人民售卖食盐也就能够把钞税给收缴掉了。
除此之外,另一部分则是依据“开中法”用盐引向商人采购粮食、马匹等国家需要的物资,商人凭盐引到盐场领盐自行到指定区域售卖的方式达到向百姓售卖食盐目的。
这两种方式的弊端都不小,为了解决这些弊端朝廷每年都会派出钦差御史查处,但收效甚微。
在正统五年时,按照户口食盐法缴纳钞税的老百姓已经排到十五年以后领盐了。在这种情况下,老百姓自然不会买账,正统中后期基本上就没什么人还会肯缴钞税领盐了。
而开中法虽然能够在一定程度上解决边军吃穿用度的问题,但是商人趋利,而这些利最终还是要加在老百姓的头上。更有甚者,在面对需要向皇亲国戚、勋贵们支付赏赐时,朝廷也经常拿盐引用来充数。
人家商人辛苦送了货到边疆换回来的盐引到盐场里排着队,勋戚们来了可是直接插队领走的。
而且这种操作最可恨的是盐到了老百姓手里的价格可就成了天文数字了。暴利趋使下,人民买、卖私盐又成了朝廷无法避免的困局。
“陛下,可是要废止‘开中法’售盐?”陈循问道。
“那还不至于。”朱祁钰叹了口气道:“现如今只怕朝廷欠下的食盐不在少数,如何能够废止呢?朝廷的信誉很重要,我可不干那种自毁信誉的事情。”
说罢,朱祁钰对王直道:“王阁老领吏部多年,又曾经兼管过户部,这次就烦王阁老抓总,烦陈阁老费心。此次若能改变大明盐制弊端,可谓造福于民,朕愿代千万生民为二位立生祠,建庙宇受亿兆人民世代供奉。”
话说完,朱祁钰站起身来长身一躬。
王直和陈循哪里肯受朱祁钰的礼,连忙就起身走向前跪下要拜。又被朱祁钰叫住,不准他们回礼。
“两位所负干系值得祁钰这一礼,如果两位不受就是不肯用心了。”话说到这份上,两人也不好再推辞,只好也只是躬身行一礼算是领了命。
朱祁钰又转向已经升为工部尚书的周忱问道:“日前应天府江宁县前主簿王冕上奏陈述漕运弊端,朕命工部商议,可有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