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颜起身示意顾桐之借一步说话,二人转身到了一处无侍卫看守的小隔间,陌颜觉得事态越来越复杂了,已经完全向着不可控的方向肆意生长了。
陌颜回头确认四周无人,方才压低了声线,皱眉道:“北堂靖的确中了南疆之毒,好像还被人故意掩盖住了,表面的毒性已经十分伤人,更不要说被掩盖在下面的南疆奇毒。”
顾桐之垂首,微微点了点头道:“确实如此,我先前还在怀疑,这一丝若有若无的南疆毒我摸不准这才让你来一并看看。”
陌颜又道:“我虽也知道北堂靖身上有旧伤,可从未听说过是和南疆有关……”
顾桐之看了她一眼,顿了顿才问道:“你怀疑,北堂靖的毒是后染上的?”
“不错……”陌颜捏了捏眉心,叹出一口气道,“现在宫中除了我之外竟还有懂得南疆之术的人,我怀疑这个人就在身边,必须提高警惕了。”
顾桐之转头看了看外面:“是啊,而且我看这一个个人都虎视眈眈的,像是都想知道陛下到底染了什么病一般,没有一个是善茬儿,我觉得……我们当下还是不要将此事暴露出去,否则极易惹来祸端。”
陌颜边随着顾桐之的脚步走出去,边低低应和:“我也是如此想法。”
果然,二人再次回到北堂靖身边时,那些宫人侍卫虽看起来不太在意的样子,但眼神都滴溜溜的打量他们,好像随时随地都要遏制住某一种情报一般,半分不肯错过。
正当此时,阮明雪拖着曳地的华贵衣裙气冲冲的过来了,明眸中隐隐含着泪花似的道:“陛下……陛下怎么了?好好的怎么会突然病倒了?”
阮明雪眼圈儿通红,好像之前就哭过的样子,楚楚可怜的掩着唇,极其迫切的想要上前看看北堂靖。
见她要冲过来,大内总管忙过去拦了拦,殷勤的赔笑道:“娘娘,陛下此刻旧伤复发,您切莫离的太近了,否则伤势恐是更不易好,还请您注意情绪,莫要影响了腹中的小皇子啊……”
阮明雪经人这么一提醒,原本还有些不太高兴,神色已经微微有了变化,但听人提到腹中皇子,她向前的动作一僵,赶忙退后了几步,擦擦眼角道:“是本宫失态了……”
别人看不看得出陌颜不知,但陌颜的确没有看出此人对北堂靖的担忧有多么真切,如此浮夸造作,竟好像是演戏演出来的一般。她转移了目光,眼不见心不烦。
“眼下我们先将他表面余毒排出来,再作其他打算。”
“好,我带了针来,正好用得上。”顾桐之似乎也对此人无可奈何,便跟着陌颜静静的给北堂靖调理脉搏,施针治疗。
阮明雪的脸似乎变来变去都控制成了那几个表情,眸中突如其来的神色变化却是明显。她缓缓抚摸着自己已经隆起来的肚子,虽然来龙去脉都被自己掐个粉碎了,可亏心事做得多了,总容易做贼心虚,生怕被人查出来什么,那就是一尸两命了。
此刻陌颜已经施完针了,转过头来正好看到阮明雪眸中风云莫测,阮明雪天生敏感,猛然一抬头看见了对方眼中的揣摩,心中顿时砰砰乱跳,怕被这心思缜密的人看出来什么端倪。
顾桐之向大内总管微微一行礼:“我们已经为陛下排清余毒,眼下需要好好休养,若是还有什么异动,劳烦高公公尽快通知。”
高公公的老腰低得不能再低,连连道:“辛苦顾大人,辛苦陌颜姑娘!”
二人一齐向陛下施礼,缓缓退身便要走出去了,陌颜微微皱眉,余光看了阮明雪一眼。
阮明雪略有惊慌的眼神四下乱扫,走上前去拉住陌颜,道:“顾大人这位徒弟还真是妙手回春,我看陛下的脸色好了不少,这可还要多亏你……我待陛下,向你道谢了。”
陌颜不知道此人为什么突然来这一出,眼睛也不眨,木讷的只想尽快离开,忙回了个礼道:“娘娘言重了,为陛下医治本就是我的职责所在。”
此时太皇太后也到了,一行人又是一番繁缛礼节,太皇太后略带惊讶的看着提起药箱就要走的二人,道:“怎么,这就要走了?”
顾桐之微微一笑道:“是的,太皇太后。我们已为陛下清理了余毒,若还有什么事,我们一定还会尽快赶到。”
太皇太后沉默了片刻,嗔怪的看了一眼顾桐之道:“这哪儿成啊!太医院离寝宫不远不近的,走起路来也要耗费时间,难不成你们要飞过来吗?何况你一个大男人走那么快,陌颜姑娘能不能跟得上你啊?”
陌颜扯起嘴角道:“太皇太后,照料陛下都是我们应该的,您抬爱了。”
太皇太后却心疼的看了一眼北堂靖,转头对陌颜道:“我知道你们二人都谦虚,但是靖儿的伤不是小伤,来来回回的也耗费时间,若真有急事哪里来得及?我觉着顾桐之可以先回去,继续查一查医术,你便留下来照料一二,多留一会儿,情况好些了再回去,这样如何?”
闻言,几人都是微微一怔,阮明雪有些莫名的看着太皇太后,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是用几个女人的实力相互牵制?就像用自己牵制顾惜音一样?可看起来又不像,好似真的希望陌颜留下来照顾北堂靖一般。
怎么不主动留一留她?阮明雪手指微微攥紧了衣摆,心中的妒火渐渐燃烧而起,是难以遏制的酸意和愤怒,但那张姣好如玉的面容,却不显露分毫。
顾桐之也不多说,便自顾自退下了,拂袖施施然而去。
太皇太后又道:“你在犹豫什么呢?眼下的关头多危机啊,若不是顾大人只有你这一个徒弟,我倒是希望将他所有徒弟都安排进来给我守着靖儿……”
陌颜见人说的都如此恳切,怕是却之不恭了,只好福身,恭敬道:“多谢太皇太后垂爱……陌颜留下来照顾便是。”
其实她也放心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