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克感到痛得快要发疯了,连忙拔出刀子,朝着黑暗中又劈又砍,试图对应该就近在自己身后的杀人魔,造成一定伤害。
虽然并不是每一击都落空,但张克显然不是一个用刀高手,或者说连熟手都算不上,所以基本上都只是划出一些皮肉伤而已。
当然,如果对方是正常人的话,也会因为身体感到疼痛而本能的后退,可偏偏此刻的杀人魔,仿佛已经进入了一个完全隔绝痛楚的状态了。
除非能够在力量上彻底压倒他,否则光是只想用不痛不痒的伤害来逼退,是绝无可能的。
“死吧,现在就去死吧,反正——”
虽然眼前一片黑暗,但张克好像能够看清对方的表情似的,他正把自己一点点的拉到身边,一边狰狞的露出獠牙,还有犹如野兽进食之前般的微笑。
没有任何逃脱的可能,只能绝望的等待着自己被撕碎吃掉——张克此刻终于能理解,动物们被捕食之前,究竟是怎样的感受。
只是,自己暂时唯一能够依仗的,就只有这把匕首了,就算他真的是铜墙铁壁,怎么都不怕砍,但若是能刺到他太阳穴的话,或许……
因为看不到东西,张克只能凭着脑海中,对两人身高差异的印象,估算着自己现在是以怎样的姿势,被杀人魔拖到了身边,尔后推算出太阳穴可能在的位置。
机会大概只有一次,这一击不成功的话,手中的刀大约就会被对方强行抢走……
“接招吧!”在心中拟定了一个最有可能的方位,张克大吼一声,径直拔出刀子朝身前用力捅去。
噗呲——
不对,手感不对!
非但没有刺到太阳穴,甚至还差得很远,连头部都没有命中——张克感觉自己尽管已经用上了浑身力气,但刀锋也只是撞上了一块硬硬的铁板,稍微没入了些许,刃口便被撞得卷口。
这种手感,似乎自己砍到的,是对方的胸口?不,是用肋骨保护的侧胸,因为刀身直接被卡住,怎么也拔不出来了。
他现在到底是一种怎样古怪的姿势啊?为何明明自己推算是太阳穴的位置,实际上却是胸前,难不成他是半趴在地上,伸出一只手在拖拽自己么?
实在是太糟糕了,明明是赌上全部机会的一刺,没有正中红心也就算了,甚至还砍到了对方身上防御最完备的地方,这样最多也不过是些不伤根本的皮肉伤而已!
当然,毕竟刀刃与肉体的碰撞,这杀人魔身体锻炼得再强横,也不可能真的一点都不受伤。
大蓬的鲜血从他左胸喷溅而出,不过那只是因为胸前肌肉血管被斩开的缘故,没有触及到肋骨下的肺部,对这个怪物一般的男人来说,实在不是值得在意的伤势。
而不明所以的张克,则是被这蓬鲜血直接溅了一脸,满嘴都是呛鼻的血腥味,让他忍不住咳嗽干呕起来。
“杀你,杀你,杀你——”
就在这绝望的时刻,张克却忽然发现,杀人魔的嘶吼声比方才要轻了不少,而且每叫一次,声调就会降低一些,显然是已经没有充足的体力了。
也就是说,其实对方的状态也很不好?想想也对,他之前不顾右臂上的伤口,直接把斧子拔下来砍门,想必大出血很严重,两人在仓库里来来回回相互追逐,大约也有五六分钟了。
算上眼睛的伤,以及自己刚才的那集刀,这杀人魔的血都快流干了吧?到现在还能坚持抓着自己的肩膀,把自己慢慢拖到身边,除了他那强悍得难以理解的生命力外,恐怕更多的是因为一种深植入脑内的,莫名的执念冲动。
或者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脑子里的那个声音”。
仔细一想,从方才自己挥刀砍到的位置来看,他现在很可能是用肩膀支撑着,半蹲半趴在地上,这一样可以说明,他的体力即将耗尽,就连维持站立的一点点能量都要省下来。
想到这里,原本已经差不多快要闭眼待死,准备应付下一个轮回的张克。心中重新燃起了求生之火。
他停止挣扎,只是仔细辨听着身边动静,判断对方将自己拉到近旁后,会用什么手段,从什么角度攻击,来最终取走自己的命。
另一方面,那杀人魔似乎也越来越疲惫,越来越无力,除了生生嵌入张克肩膀的那个爪子,还是没有松开半分之外,他每一个动作的时间,好像被拉得越来越长,缓慢到连张克都能精准预判,从而躲过了好几次斧砍。
这下总算是能够活下来了吧?有了之前几次突如其来的转折,张克这次不敢再太早的松懈下来,更何况他肩膀上的那只手,仍旧还没有松开,而且也挣脱不掉。
不过,这一次好像是真的没事了,因为随着时间的推移,张克明显感到就连肩膀上那只手的力气,都已经松懈了很多,只是因为方才嵌入得太深,所以一时甩不脱。
而杀人魔那边,已经很久不再发动攻击了,距离上次一斧子朝自己砍来却被轻易避开,已经过了足足半分钟,嘶吼声也逐渐变成了轻不可闻,连在一起的模糊叫嚷声。
都到了这种地步,这只野兽再厉害,也不可能莫名其妙重新从地上跳起来了吧?张克小心翼翼的伸出手,将扣在肩膀上的手指一根一根朝外掰开,然后迅速抽出身体。
成功了!这虎口脱险的全程中,杀人魔竟然都没有动过一下,甚至连象征性的伸出手抓一下都没有——他就像是已经完全睡着了,或者说,彻底的昏死过去了。
听着胸口惊魂未定的心脏,仍旧在扑通扑通的跳动,张克稳住双腿的颤抖,朝着亮堂的仓库大门奔去。
奔去,奔去,奔……去?
眼皮好沉,脑袋好晕,四肢的力气就像是被刺破的皮球,每跑一步就迅速泄气。
本来只有十几步的路程,却在视野中被无限拉长,好像变成永远都达不到的天涯海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