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忠礼的惨嚎和贺忠义的怒吼同时响起。
“哈哈哈伱既已知我名号,还想活命么?若放了你们,我人屠名号岂不蒙羞?”
张立坐于马上,像是在说一桩天经地义之事。
他话音未落,身后众喽啰已睁着嗜血眸子一拥而上。
青面书生下马,一刀捅进疼的不住打滚的贺忠礼胸口,随后抽刀,在尚未断气的贺忠礼衣衫上擦了刀身血迹,这才像是想起了什么重要之事,连忙朝喽啰们喊道:“把那小郎留与我”
余下贺家三人中,只有贺忠义会些简单拳脚。
但双拳难敌四手,他又无兵器,片刻间身上已挨了几刀抽空看去,却见侄子贺南已被乱刀砍翻在地,其中颈间一刀把头颈砍的只剩一层皮肉相连,绝无活命可能。
贺忠义深知,今日,再无逃生之望了。
稍稍走神间,忽觉后背一凉,低头却见一柄朴刀刀尖从后直透前胸而出。
贺忠义顿觉生机快速流逝。这一刻,他胸中满是愤恨,恨郑永占他营生、恨强人无故杀人。他也有很多担忧,担忧家中妇孺往后如何求活、担忧幼子接下来的命运。
但最终,他却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朝南侧林子凄厉大喊道:“回家!”
贺忠义的长子贺北还在林子里。他这声喊,是告诫儿子不要冲动,先躲着保命要紧
因为,家里还有一群妇孺等着他去照顾。
南侧林子中,贺北躲在树后,双手握着一根随手捡来的木棍,牙关不住打颤。
却终是没有走出来与人搏命的勇气。
眼睁睁看着伯伯、爹爹、堂兄一一惨死,又眼睁睁看着幼弟被那青面书生拽着头发拖进了荒草间
两刻钟后。
官道上重归宁静。
双腿抖个不停地贺北拄着棍子走了出来。
爹爹三人已无生机,贺北忙不迭顺着荒草间的拖拽痕迹寻过去,却见十三岁的幼弟趴在地上,裤子已被退到了膝盖以下。
一片污秽。
而幼弟的后背,被一根削尖木刺穿透,死死定在地上
贺北跪地,默默帮幼弟把裤子提上。忽而想起弟弟晨间还缠着自己,到了桐山县以后让兄长给他买一支孙大圣的木偶。
贺北尚未感觉悲伤,只觉胸腹间翻江倒海,转头呕吐了起来。
呛的眼泪鼻涕齐出
未时。
草草掩埋了家人尸身,贺北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往西走去。
蔡州在东,往西并不是归家方向
此刻他也不知自己为何要往西去。
可能是为了替爹爹看看桐山县的瓜田,也可能只是为了帮幼弟买个孙大圣的木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