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刚放晴。
阳光洒在银装素裹的孔雀城上,露出些许的春意。在雪阁里,闲来只能喝茶的阿楚坐在偏僻的一片角落里,撑着下巴走神。
最近,周宁彧和贺兰雍往来甚密,几乎抽不出些许的时间陪伴。而她,正好每日、每日地思索着他遗留的头疼问题——还要不要回去?
生在京城、长在京城,她习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离开能做些什么呢?可是,外面的日子好像是与众不同的。她稍稍接触过,大约是自由的吧?
抉择有些两难,身后还意味着她对周宁彧的选择吧!他在朝为官,难道可以轻易放弃吗?若是,她离开,是不是也表明着对放下周宁彧呢?
当她胡思乱想得厉害时,年过半百的锦衣男子身后乌泱泱的一大堆人跟着逛到了此处。
她略起身福了福,在伺候的人口中的介绍引导着认识了王上,便垂首不语,等着这位不相干的“大人物”将她打发出去。
随侍的人群中,阿月笑容满面地奔上前拉住她的手,甜甜地唤道:“阿姐。阿月找了你许久。”
“大人物”大手一挥,眼睛多看了她两眼,若有所思地说:“那就随孤一处逛逛吧。”
就这样神奇地卷入了一场寿宴。
所有的寿宴都大同小异,一场场的活动串下来,社交尤为累人。若说这个累人的活动与南朝有何不同,也就是男女大防明显少了许多。终于,在棚子底下坐定休息的时候,阿楚可以不用再偶尔偷窥着看起来正当壮年的贺兰致。
她想到了贺兰毓想要逼宫,不由得联想到,他该用什么样的借口,才能让一个健康的男子在史笔之下,莫名地寿终正寝呢?
果然是个大工程。
她眉目不动地低头看杯子的茶水,不敢轻易下口,一面又听着阿月叽叽喳喳地将分离的日子里的各种新奇、无聊的事情。当然,也没有错过,一直关注着她的贺兰毓和贺兰雍兄弟俩。
一直到夜宴开席,天空滑过了好几道烟火。
热闹中让她嗅出了不同寻常的味道,我格外注意着阿月,因此有几次和贺兰雍目光相撞,尴尬地避开时,瞧见了手握着刀,立在贺兰致身边的子由,同记忆里逗弄阿月的人模样重叠,神情却差了许多。
歌舞将宴会推向高潮,可是作为寿星的贺兰致倒没有特别的兴致,甚至屡屡在席中同他的姬妾们谈起了,不在王室谱中的贺兰渠,以至于那些炫耀着自己儿女的夫人们都噤若寒蝉。
他自己反而轻松地靠在软枕上看完热辣的舞蹈。
借着又兴起地领着浩浩荡荡的人马去孔雀河上看烟火——不过臣下的阻止,只是说着:“子由在孤身旁,哪有刺客能够得手。”他威严地扫过底下的一众人员,哈哈大笑地吩咐开船。
对于船没有好印象的尚楚之摇着头,右眼皮跳个不停。她觉得他大约知道今夜或许将有大变,可是一个王者为什么会允许它发生呢?她想不明白。
小孩心性的阿月,可没有这么心眼,说了许多的吉祥话哄得她的王父开心,又用心备了贺礼,此刻得知能去河上看烟火,兴奋得不得了。
“阿姐,孔雀河上的烟火,你一定要看,我们楼兰难得的胜景!”她笑容灿烂极了,拉着阿楚靠着一处船沿等景色。
此时河面还结着薄薄的一层冰,船头挂了许多的灯笼,旁边的小船上,正有宫人拿着火慢慢融化少许的冰块。好在孔雀河经年不结冰,只是偶尔漂着些许。不过,王上出巡,又岂可为了一点儿的意外而不快呢?是以,宫人才如此小心翼翼。
火光映衬着,波光粼粼的,也煞是美丽。
不一会儿,船缓缓地动了,岸边的烟火也开始了。
诚如阿月所言,楼兰的烟火还是分外别致的。能工巧匠花了巨大的功夫,才有了各种的形状的烟花,甚至还有一片不长的贺寿文得了贺兰致的赞许。草书写得行云流水,阿楚看着也觉得极好。
烟火绚丽多姿,在空中划过许久,河面上也映如白昼,船稳稳得停在了河水中央,大家都以为是有了新的节目,可是有人擦着汗跑上来,面上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