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16年的一个漆黑静深的夜晚,我从工厂回寝室的路上碰到三个尾随我的男人,我不知道是否是同一工厂的,又急又慌,饶是平日再像一个小战士那般天神不怕,却也还是被三个魁梧男人围起来的场景给吓到。
工厂到寝室间有段路,隔着好几座废弃没用的仓库,且还流传着“晚上有鬼火”“有鬼出没”之类的传言。但我平日与人不亲近,她们也不爱和我结伴而行。我又是个犟脾气,即便落单也不愿和她们套近乎。
眼下,连一个同工厂人的电话都没有。我威胁他们说要报警处理,想吓退人,却硬生生被他们眼疾手快地抢走手机。
那晚,废旧的仓库、破碎而凌乱的衣衫、白皙嫩肉。
还有他们三人在我面前狰狞的面孔,无一不在向我说明我的世界尽头就要来临。我向死而生,四肢几乎使出吃奶的力气拼命反抗。
不知是糟乱的声响引来了宋大志还是怎么。当我看见他老实憨厚的面孔以及眼中带火的神情时,我觉得我有救了。
我仿佛看见救星。
可我没想到自己会成为他的灾星。
那几个人似乎不怕惹事,铁了心要我,我和宋大志抵死不从,同他们发生激烈斗殴。
慌乱间,我们一直处于下风,宋大志见状不好,捡起砖头撞坏一面窗户,同我叨叨几句后将我推下楼。
外沿是一片还未利用的软土堆,我没什么大碍,只受皮外伤。
我和他都深知我们之间必须跑掉一个,拉来救兵或是警察才有获救可能性。我在他期盼的眼神中压下心中的挣扎和沉痛离开。
再回去时,宋大志却整个人瘫倒在一堆水泥渣滓堆砌起来的废墟中,那日,警察昏暗的手电筒照射下,我只瞧见宋大志躺着的哪一处。
满身满地的血。
鲜红的,刺眼的。
宋大志被紧急送到医院救治,整个救治过程只有我守在手术室外。
需要家属签字。
我联系不上他的家人,只能筛糠似的自己在那白纸黑字末尾签下自己的名字。我求医生一定帮我把他救活,一定要救他。
医生自然客套说“一定会尽力”。
一定会尽力,至于能不能活,得看天意。看他自己的求生意识。这些我都知晓。
好在那天他从死神手中挣脱出来了。却并未立即苏醒。
医生说如果三天内能睁眼醒来,人就没大问题。
若是睁不开眼,那就多半是植物人了。
医院下的冷情病态、昂贵的医药费、以及宋大志家人的以死相逼。
我从未体验过“死都没资格”的绝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