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室很大,一眼望不到尽头,灯光很暗,氤氲着类似于薄暮的夕光。
入目是一排排高高的木架子,上面搭着五颜六色的纱帐,轻薄如云朵,行动期间,似是置身于染布场,轻纱漫天飞扬,裹住身躯,眼前变幻着梦幻的色彩,如置身一场盛大的幻觉。
林清月在轻纱的海洋里跋涉,看到遥遥之处,墓室的最前方闪动着火光,她费力地向前走去。
林清月很快便发现,眼前架子上的哪里是薄纱,轻纱上面的光影不断变化,却是某个人一幕一幕的记忆。
记忆搭建成一片广袤如原始森林的世界,声音与色彩嘈杂,即使林清月小心翼翼从它的边缘溜过,仍有犄角旮旯的枝叶勾到她身上,不断地把她扯入久远的记忆之中。
董煎雪踮起脚尖,小手戳破戢海的窗户,悄悄往里张望。
戢海正坐在矮几前喝闷酒,她有点害怕如此阴沉的戢海。
师尊今天和大师叔比武,因为一招之差输掉了渡慈宗宗主之位,师尊表面上宠辱不惊,还得体地带领所有人向大师叔贺喜,但董煎雪一看就知道,师尊不高兴了。
这不,今晚宗门大开宴席,到处张灯结彩,庆贺大师叔接任掌门之位,师尊以身体不适为由,早早地躲回寝室喝闷酒了。
董煎雪咬着拇指,人小鬼大地叹了一口气,她家师尊实在要强得很,什么事情都自我要求完美。
明明身为音修,因为宗门以剑修为尊,他便音剑双修,比他人下了十倍不止的苦功,博了个“音剑双绝”的名号。
渡慈宗宗主之位,大概也被师尊归入了完美人生必须完成的目标之一,如今梦想破灭,师尊大概很难过吧。
哎,全天下人都以为,光风霁月的戢海仙君定是淡泊名利、目下无尘,甚至连赢了他的大师叔也以为“戢海无心与我争夺至尊之位”……
唯有董煎雪知道,师尊是个心眼只有针尖大的任性鬼而已。
“师尊。”
董煎雪迈着小短腿,跑到戢海的寝室外敲门。
很快,戢海的声音传出来:“进来。”
“找我做什么?快跟其他人一起,挤到你大师叔跟前献殷勤去吧。”
听听这刻薄的言论,看来师尊实在是够郁闷的,温文儒雅的人设都懒得维持了,直接对徒弟暴露了真面目。
董煎雪甜甜一笑,熟练地爬上戢海的膝头,在他腿上坐好。
男人身上的酒香笼罩着董煎雪,她很担忧地用小手,顺顺戢海的心口:
“师尊,你不要不开心了。”
戢海淡淡地笑了,“我高兴得很。”
董煎雪把戢海上扬的嘴角压下去,“你骗不了我,你就是不高兴。”
她神秘兮兮地凑到戢海的耳边,“我跟你说哦师尊,我今天偷偷听到,师尊的师尊……”
戢海说:“师祖。”
“哦,我听到,师祖跟师祖的五师弟……”
戢海纠正:“师叔祖。”
董煎雪愣了一下,低头思索了一下,大眼飞快蒙上一层水雾。
戢海手忙脚乱给她擦眼泪,心疼地问:“怎么了?”
董煎雪哽咽:“我忘记师尊的师尊叫什么了。”
戢海露出了今天的第一个笑容,无奈地说:“没事,师尊的师尊说什么了?”
董煎雪被转移了注意力,吸着鼻子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