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月在暖融融的天光下,用指尖抹抹眼尾,眼底有一丝酸涩。
她看了全程,看到了祝言努力地做了他所有不擅长的事情。
祝言说着不想管事,他或许直到今天也对世间毫无感情,甚至他不理解林清月的追求……
但因为林清月期待河清海晏,喜欢看花好月圆,所以他便为了她来了。
说不感动是假的。
楼梦容穿过众人,向林清月走来,似乎想找她说些什么。
却见林清月像只猫一样,轻快地跳了起来,高马尾一晃一荡,往人群外跑去。
楼梦容扬声问道:“清月,你去哪?”
阳光下的少女头也不回,抛下整个熙攘的人间,“回家吃饭~”
正月初七审鬼大会,最终审倒了一个世家,以众人意想不到的结局,拉下帷幕。
此事牵扯重大,后续在人间引起了激烈的动荡,元清宗直接下派整个监察司长老会,驻扎天都彻查司徒家,天都大小世家被撸下一层皮,一夜间重新洗牌,楼梦容和督事馆修士东奔西走收集罪证,整日忙得脚不沾地。
林清月不管外头的风风雨雨,连日躲在家里,照顾祝言。
那日回家后,林清月在院子里,看到祝言倒在地上,因为力竭昏迷了过去,手上的伤口还在汩汩流血。
事后祝言找补,说是因为做饭伤了手,但林清月老觉得按照鬼主的实力,不应该因为对付了一个司徒老祖就虚弱如此,心里埋下了疑问。
可惜再三追问,祝言始终闭口不谈。
祝言小小地生了一场病,发了高烧,漂亮的脸蛋烧得通红,整日哼哼唧唧,缠着林清月撒娇,一会要师尊亲自喂药,一会要抱抱的,一会要揉身体的,几日下来,祝言气色越来越好,林清月反而憔悴地长出了黑眼圈。
这天,林清月哄祝言吃完药,端着空药碗回厨房,走在走廊上的时候,发现院子里来了个不速之客。
是万回。
只见他依旧一袭海青缁衣,斜披金澜衣袈裟,广袖翩翩,光影在他笔挺的鼻子旁打下阴影,面若桃花,厚薄适中的嘴角边带着淡淡的笑意,俊美无匹,好看得就像戏文里勾引良家小姐的妖僧似的。
如今这美妖僧,一派法相庄严,却鸠占鹊巢,充作主人家,雇佣了一对沿街卖唱的兄妹,在听最孟浪下流的戏文,《董仙子情虐戢海仙君》。
哥哥拉琴配乐,妹妹咿咿呀呀地唱:
“情昏昏不知今夕是何年,心颤颤犹如海棠立春宵,董仙子俏生生猛解仙君衣,脚尖儿绷紧,玉腿儿肩扛,莺啼婉转,初试那云雨情……”
唱词越火辣,妖僧便听得越心花怒放,生生又砸出去好多赏金。
林清月看着万回蹭亮的光头,嘴角抽搐。
万回听到背后林清月走来的声音,呵呵一笑,挥手遣散了卖唱兄妹。
“万回大师。”
“林同道。”万回双手合十,朝林清月风度翩翩地行了一礼。
“大师真是爱好独特。”
林清月看着卖唱兄妹兴高采烈地出门去,双手抱胸,感慨。
万回毫无窘迫之色,“这出戏,情深缠绵,我分外喜欢。”
林清月挑眉:
“董仙子情虐戢海仙君,戏曲唱的是囚禁、强迫、欲孽焚身欺师灭祖,大师还能看出情深,真是境界与我俗人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