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睁开眼,布满红血丝的眼球转动,看到围着他的众人,脸上显示出狂态,如野兽般嚎叫不止,龇着牙,意图朝离他最近的人扑咬去。
林清月动作如电,以几根针灸针,定住男人几处大穴,男人瞬间就瘫倒在地,流着涎水,在泥土里疯狂抖动,仇恨的目光盯着在场每一人,似要择人而噬。
庆奕说道:“是个疯子。”
林清月说:“不是,他受到了鬼物的诅咒。”
得益于高修为,林清月可以看到庆奕看不到的东西。
男人凶态毕露却目光呆滞,印堂上一层浓郁的黑气,里面翻滚着几个狰狞的鬼脸,它们似被黑气裹挟离开不得,正在愤怒地无声咆哮着。
林清月拿出几根浸过符水的稻草,把那几个鬼影手脚捆缚,手上用力,把它们从男人的印堂上拔了出来。
邪崇一除,男人立刻安静了下来,狂暴的眼神渐渐恢复了安静。
他像被剪断了线的木偶人,脸贴着草地,嗬嗬地喘着气,脸上的狂气消失后,彻底变成了个没有思维的傻子。
林清月竖起两根手指,放在他眼前,“这是几?”
男人直愣愣地看着,没有反应。
祝言说道:“师尊,他应该是被厉鬼附身后,本身的魂魄毁坏了,已经失去了思考能力。”
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到林清月的手心,那团被剥离的黑气,在打滚,几个表情各异的人头,把黑气撑出了不同的形状。
庆奕低下头端详,鼻尖几乎贴到黑气上,“这是厉鬼魂魄吗?怎么和平时看到的不一样?”
林清月明白庆奕的疑惑,平时的厉鬼,是一个个单独行动的个体,这团黑气,是把厉鬼揉在了一起,变成了一个四不像的怪物。
她也没见过。
下意识望向祝言,祝言用白嫩的指尖,把那团黑气拨来拨去,身为见多识广的鬼主,也显露出好奇的表情:
“我也没见。”
陶如意躲在祝言身后,探头探脑地往前看,嘴角又无意识地露出一抹古怪的笑容。
林清月突然提问:“如意,你呢?”
陶如意如梦初醒,赶紧收起笑意,无辜地朝林清月摇摇头:
“阿月姐姐,我们无间,没有这种生物呢。”
装,给我继续装。
林清月护住识海,直接把黑气抵在额头上,试图读取冤魂们在说什么。
噪杂喑哑的鬼语,伴随着无数的记忆,涌入了林清月的脑海。
林清月瞳孔微微放大,一瞬间,知晓了这些怨灵的来历。
她见到一个姑娘,被亲生父母卖掉、在主人家没日没夜地干活仍被毒打,最后被掳进了土匪窝,在绝望之中被凌虐而死;
她见到一个年轻男子,恶霸散修与邻人合伙,侵占了他的家财田产,当面杀死了他年迈的老母亲,男子逃出乡里,想要寻求督事馆主持正义,半路被散修劫杀,尸体被分尸,抛于野外,喂了野狗;
她见到一个商人外出贩纱,刁奴却与恶船家勾结,夜黑风高的夜晚,抢夺他的财物,把他残忍地杀害后,尸体推入大湖,死无葬身之地……
这些记忆,没有一点阳光温暖的片段,它把一个人人生中最痛苦的记忆拼接在一起,每一寸都是血汗筑成,如一个细菌培养皿,怨恨时时刻刻增殖,怨灵沸腾不休。
人读取到它们的记忆,也被拖进了黑色的海洋里,痛苦的情绪在胸腔中翻腾,林清月的眼中,也浮现出了浓厚的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