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峤没回话。
“那是做保安吗?”她又紧着问。
谢峤一言不发,走到廊道侧面的一间办公室,从钱包里取出房卡刷开门,将门推开,“进去吧,里面有空调。”
莫绾走了进去,空调冷气开得凉快,憋在身体里热气被冷风卷走,浑身上下顿时舒畅,连带着方才被谢峤训斥的郁闷也一块儿烟消云散。
谢峤将门反锁,走到饮水机前用一次性纸杯给她倒水,对她扬起下巴:“坐吧。”
莫绾捏着斜挎包,坐到沙发上,目光清澈地环视不大不小的办公室,“强子,你现在到底是干嘛的?”
谢峤递给她水杯,拉过转椅坐到她面前,声线像拧紧的钢弦,掺着金属质感的冷硬:“先说你的事,进厂打工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不上学,没考上?”
“嗯。”
莫绾不太敢看他的眼睛,自暴自弃地垂下脑袋。
谢峤唇角抽动,微不可闻叹气,良久后才出声,自作主张下决定:“既然来了,就先留在城里,也别去厂子上班了,我给你找个复读班,先复读吧。”
她暗暗涨红了脸,心虚得打鼓:“我不读了,不想读书。”
谢峤眼里迸出冷刀子,直勾勾盯她:“你到底是不想读,还是没钱,说清楚点。当初不是和你说了吗,没钱就问我,你上了大学我会供你,你到底什么搞的。”
莫绾言辞闪烁:“我就不是读书的料。”
“你高考考了多少分?”
莫绾低头看指甲上斑驳的颜色,含含糊糊说:“就是没考上。”
“知道你没考上,你就回答我,高考考了多少分?”
谢峤总有种天生的迫慑感,略显狭长的眼睛薄情又阴险,被他眼波一触,莫绾就全盘托出了,声音闷在嗓子里,支支吾吾地说:“我,我就没考上高中。”
“高中都没考上?”谢峤简直要七窍冒火,太阳穴突突直跳,“你之前不是说,到县里念高中去了吗?”
莫绾委屈又着急:“中考我都考了两次也没考上,你当时一直问一直问,我不好意思说,就骗了你。”
谢峤捏着一个纸筒,几根手指一拧,纸筒就瘪了。
他十五岁离开的村里,到了城里后变故太多,有几年还是在国外混,完全顾不上莫绾。
期间只给她寄过几次衣服和辅导书,打电话的次数屈指可数。
后来莫绾和他说,她去城里上高中了,他还以为是真的。
气氛顿时沉闷,屋里空寂静谧。
莫绾试图缓和僵冷的气息:“我觉得出来打工挺好,可以自己赚钱,想买什么就买什么,还可以给我姐姐转钱。”
提到姐姐,莫绾眉毛都要飞起来,有个出色的姐姐成为她贫瘠的人生中唯一能拿到台面上炫耀的东西。
她碰了碰谢峤的手臂:“我都忘记和你说了,我姐姐考上中科院的研究生了,可厉害了,面试第一名呢。”
她试图给自己辍学打工找个体面的理由,小圆脸笑容可掬,“我脑子笨,也念不好书,还不如出来打工供我姐读研究生,省得穷嗖嗖的,城里人都看不起她。”
“你姐读研究生用得着你供啊,你爸妈不会挣钱吗。”谢峤肉眼可见的怫然不悦。
他想了片刻,才回忆起莫绾的姐姐长什么样子,“你初中就辍学,你姐就没管你?”
莫绾不好意思地挠头:“管啊,我中考完我姐就回来了,带我去找复读学校,我复读两次了也没考上高中。”
“我姐又给我找了个技校,我觉得技校里都是混日子的,就跑回家和爸妈干农活了。”
谢峤沉默了很久,屋内再次陷入落针可闻的死静。
莫绾略视男人这一身剪裁精致的西装,又看他轮廓深刻的脸,忍不住问:“强子,你现在干啥工作呢,你这些年没回家,村里人都说你坐牢去了,我挺担心你的。”
谢峤没正面回她的话,遮掩道:“给人当保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