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骏脸上烦躁之情明显:“你又不会打架,和那么多人动手,不是明摆着会吃亏吗?受伤的是你,疼的是你,你真是……
他们说就让他们说去,几个臭小子的话,值得这般?”
桑氏按在药膏上的手指没收住劲,指甲无意识地在上头扣出个洞来。
脑海里,是昨日额头鬓角染出了一道血痕的大姑姐,和站在大姑姐身边支持着她的阿薇。
“是您为人女儿的脊梁。”
她记得阿薇说的那句话。
桑氏的呼吸凝了。
这两日里,被死死压住的愤怒,被鼓动了的心神,被藏起来的心疼……
所有的情绪顷刻间爆发出来,决堤而出。
在陆骏的喋喋不休中,桑氏一个眼刀子甩过去,厉声骂道:“你儿子比你有种!”
陆骏的声音戛然而止,难以置信地看着桑氏,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桑氏愤愤道:“岑氏确实把你养得很好,别人都指着鼻子骂大姑姐和阿薇了,你还觉得没事儿?
我算是知道大姑姐从前在京里的坏名声是怎么来的了。
谁家都能嘴碎,哪怕到面前说,亲弟弟也不会替她解释几句。
是了,世子你解释什么呢?你自始至终都觉得大姑姐无理取闹、无事生非。
你以前不晓得,罢了,今时今日总该知道,大姑姐没有冤枉岑氏,正是岑氏害死了你们的母亲。
是非对错已经明朗,这都不该为她说话吗?”
陆骏张了张嘴,他显然很不适应桑氏这样发难。
在生气之前,他先说道:“那也不用打架,而且明知打不过还……再说都是群臭小子……”
“大人才算计得失输赢,半大小子才有一腔热血,”桑氏顿了顿,又道,“我也总想着得失,这一点上我比不了大姑姐。”
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买卖,她桑氏不肯做,大姑姐会做。
陆念才是那个一片赤忱之人。
桑氏说着说着,原本就泛红的眼睛又发了酸,眼珠子连串地往下掉。
“你是不是觉得,你一不好赌、二不游手好闲、三也没有任何更糟糕的不良嗜好,所以岑氏对你不错,她把你养大了,看起来还养得过得去?”
“是岑氏心不够狠吗?我看未必。”
“岑氏夭折过一个女儿,我想那的确幼童难养、并非她的本意,但这世上夭折的孩子多了,你为何没有出事?”
“因为这个家里有大姑姐,是她虎视眈眈、瞪大着眼睛找岑氏的错,让岑氏根本不敢养坏你,更不敢要你的命,所以你才能活得这般好!”
“若没有大姑姐,岑氏前脚死了亲女,后脚又死一个继子,即便暗处有人嘀咕,谁敢当面说她故意为之?”
“岑氏忌讳大姑姐,你有个三长两短,别管有没有证据,大姑姐都能二话不说冲去捅陆驰刀子!”
“岑氏也不敢先对大姑姐下手,只杀她、留你,没有意义,杀了她、再杀你,侯爷再是粗心迟钝也反应过来了!”
“大姑姐在家里熬到了十六岁,护你到不会轻易夭折的年纪,你的脾性也成型了,成了这般天真、认贼作母、对岑氏言听计从的样子,真是讽刺,你的这份‘孝心’救了你!”
“知道我为何会嫁过来吗?因为岑氏信了媒使的话,以为我柔顺没主见。文气、娴静、温和、内秀,听听,天下公婆都喜欢的儿媳妇,且我出身淮南,京中无人撑腰,也不会有娘家在一旁指手画脚。”
“岑氏不见兔子不撒鹰,陆勉看着聪明伶俐、把阿致比下去了,她才动手把以前没用到你身上的手段使到阿致这里。斗鸡,十二岁斗鸡,二十二岁怎么办?”
“你听见大姑姐问陶家事情了吧?陶禹林从前根本不好赌,结果弟弟死了,他没几个月就陷进去了,欠了一屁股债,御史一本本折子砸过去,陶大人革了功名赶出京城!”
“阿致若走上这条路了呢?你将来能不能承爵,我不好说,但你两腿一蹬,这爵位绝对不会落到阿致头上!”
“你还觉得岑氏好吗?”
“你真是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