泼拉克斯深吸一口气,说不出一个字。当他最后找到丹提欧克的名字时,他发现自己已经和另一名钢铁勇士站得很近,就像他们所寻找的是同一个人的姓名似的。
“不管怎么样,我回来了,重新活到了今天。”
几秒后,战争铁匠继续问:“你怎么看待丹提欧克,战士?”
接着,战争铁匠摘下头盔,痛苦地看着他。
丹提欧克放下手,他的声音现在回想起来,似乎分外地遥远,像隔着一层玻璃板,或者连绵的雨幕。
“你来这儿……寻找谁?”战争铁匠平和地问。
即便如此,短靴的脚步声,与服装的摩挲,依然在这巨大的厅堂之内悄然回荡,带来钢铁的回声。
简而言之,他比丹提欧克牺牲时还要更高一级,更应当是贯彻军团灵魂的典范人物。
“是的。”战争铁匠肯定了他的猜测,又陷入静默,他的动力甲低沉地嗡鸣。
泼拉克斯向守在纪念碑室前方的两台铁环机器人出示他的申请,铁环为他打开大门。
“没有什么值得抱歉的,尽管这是个悲伤的假设,但它很严谨……”丹提欧克低声说,不愿意去细想假设中的可能性。接着,年轻的战士上前一步,手指轻轻从冰冷的铁碑表面掠过,触摸着名字留下的凹痕。“……小队长……”他轻声念出那个名字。
“在这之后,你还能活多少千年?”他问。
说罢,战争铁匠仰起头,看向铁碑上方,他沉重的呼吸声在甲胄运行的间隙穿插而来。
大门无声地敞开,足以承载数万名阿斯塔特的大厅,如今空空荡荡,只余寂静。
丹提欧克从来不介意泼拉克斯比他高上一大截,泼拉克斯也不在乎两人的军阶差距。他们甚少互相称彼此为朋友,但一切都潜藏在无言之中。
“当然,他们为守护和战斗而死,绝不会介意他们所守护的朋友,前来亲近他们留在世界上的那一部分。”
战争铁匠高声喊着他的名字,中途被一次剧烈的咳嗽打断,后半个名字喊得破了音。高级军官试着迈步追上他,但他做不到和泼拉克斯一样大步流星。在迈下台阶时,战士踉跄了半步,挣扎着站稳。
那日的葬礼上,他记得丹提欧克被刻在了石碑的上端,不借助额外的工具,根本无法亲手触碰。
“他是一位……值得尊敬的朋友,一位良师……我很高兴能认识他……”
话未至半,他便哽咽不已。
铁碑上,大部分战士被雕刻的位置都不在指尖所及的范围之内。
他拍了拍放在手边的头盔,手甲碰撞着金属的表面,发出沉闷而空阔的响声。
丹提欧克点头。“在我的治疗结束之前,我必须穿着这身铠甲,用以稳定地维系生命体征。”
接着,他慢慢转身,手甲抚过铁碑。
他闭上眼睛,多褶的眼部皮肤展开。
丹提欧克从头盔上收回手,搭在膝部的装甲上。他的态度十分平和。
丹提欧克慢悠悠地说,与泼拉克斯一块儿坐在台阶上,头顶是纪念碑上他自己的名字。
“大致便是如此,后来,我遇到一个灵能者,便令他充当导航员。他现在……被准许留在钢铁勇士的舰队之内,若是无事,便没完地盯着我们看,而后高高兴兴地念他的祷文,赞颂帝皇的天使……”
除非特殊情况,在非战时的母舰之内,穿着全甲的战士并不多。
只需一眼,泼拉克斯就辨认出对方的身份,他的面部骨骼不曾更改,而他的灵魂之火更是分毫不改,甚至燃烧得更为坚定,更加明亮。
“抱歉,兄弟……”他语无伦次地说,深深地吸气,颤抖地把这口气一截一截地往外吐,然后让他的脚推着他往外走。他可以为丹提欧克垂泪,但他不能在其他人面前哭泣。
“你是为谁来到这里,战士?”泼拉克斯问。
“我不确定我变了多少,阿列克西斯。”丹提欧克缓声说,声如静水,就像讲述着他人的故事,“当我确认,我仍然不曾遗忘对你的友情时,我感到庆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