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陈这才没将那句话说出口,可同时却又在隐隐兴奋。为臣者,有两桩大风光,一则为贤臣辅佐明主开疆拓土。
二则,议君主兴废之事!
就算他陈景彦不是金臣,但有机会私下商议立新君,依然。刺激~
可陈初的答案却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
“金国有储君,何故再做他想?便是完颜安了”
去年末,完颜安在蔡州和王府儿女冲突一事还历历在目,陈景彦还以为陈初会不喜此子,趁机废掉。
反正完颜亶带来南京的儿子又不止完颜亶一人。
陈景彦自不会拿小儿之间的龃龉说事,只皱眉道:“此子有鹰视狼顾之姿,立他为新君,日久恐不为元章所用。”
“他一个十岁不到孩子,能掀起甚风浪至于日后,先等到他有日后再说吧。”陈初不以为意。
当初,张叔夜也参加了那场王府家宴,亲眼见过完颜安的表现,他倒是很认同陈初的观点,不由道:“这小太子初看英武,实则莽撞不知进退,该隐忍时却处处锋芒。以下官见,此子不足
为虑。”
说罢,张叔夜眉头一皱,又道:“王爷,反倒是你那周国皇女、金国皇后,能在虎狼穴中活下来,必是极为坚韧之人,王爷需小心她为金国太子出谋划策”
“此事不用多虑。”陈初含糊解释一句。
可张老大人却对陈初的回答非常不满意,直勾勾看着后者,想听听陈初为何这般笃定皇后不会帮助太子。
毕竟她想坐稳一国皇后的尊位,必须依靠完颜安。
为了让七十多岁随行奔波千里的老张大人安心,陈初只能实话实说道:“那完颜亶,正是皇后亲手所杀”
“!”
张叔夜猛地睁大了眼睛,随后自言自语道:“不应该啊!金帝虽病重,却也是她最大的靠山,她何故自毁依仗”
看来,老张大人平日不爱打听八卦完全不知道皇后娘娘有了新靠山,这新靠山可比日暮西山的金帝可靠多了,还比金帝年轻、比金帝强壮、比金帝技术好
陈景彦似乎听到些风声,看向陈初的眼神颇为不悦。
气氛正尴尬间,却听守在门外的亲们轻叩房门后禀道:“王爷,夫人来了”
来南京的家眷只有阿瑜一人。
小金鱼来的真是时候,刚好为陈初解了围。
陈景彦闻听女儿到来,随即收回了审视目光。对于老陈来说,这种事本就不算大事,男人嘛,只要成就大事,有几桩风流韵事算个甚。
少倾,阿瑜亲自拎着食盒走了进来,按照年龄尊长先后朝三人一礼,这才柔声道:“张大人、爹爹,夜深了,我让后头炖了银耳汤”
陈景彦看着懂事的女儿,不由老怀甚慰。
倒是那张叔夜还在苦苦思索柴圆仪为何会亲手害了完颜亶的性命,竟忘了回礼。
“张大人,小女亲手炖的汤,来尝一尝吧。”
直到陈景彦笑呵呵开了口,张叔夜才如梦初醒一般,猛地一拍椅子扶手,像是想明白了什么,大叹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皇后娘娘心怀家仇国恨,甘愿忍辱负重多年,才会这般!奇女子啊!谁道商女不知亡国恨?此女毕竟是皇家苗裔,巾帼不让须眉!”
他突然嚎了这一嗓子,吓得陈初和陈景彦齐齐停止了喝汤的动作。
就连阿瑜也一脸疑惑的看了过来,她自然是知晓柴圆仪的,蔡婳却没给她讲过柴圆仪和自家叔叔之间的事。
可就在这个时候,门外亲卫又来禀道:“府外有一名自称是徐德海手下的内侍求见。”
近几日,因金帝大行,宫内颇为忙碌。
陈初还以为有了甚变故,忙让人将那内侍带了进来。
来的是位小黄门,约莫只十七八岁,大概也是头回出宫办事,见屋内一堆人却还是实话实说道:“禀王爷,皇后娘娘有口信带给您。”
不是徐德海的人么?
怎么又变成了皇后娘娘的口信?
陈初一瞬间便察觉到了不对劲,下意识瞟了阿瑜一眼,可阿瑜十分敏锐,不待陈初开口阻拦,便抢先问道:“皇后娘娘带了甚口信?”
那小黄门也是憨的,直接道:“皇后娘娘说,寝宫尚未落锁,王爷今夜几时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