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没有讲话的秦会之似是看出王庶失落,这才开口道:“王大人莫恼,本相并非要瞒你,而是要瞒过天下人军国大事,不可失密。若我大周军大规模调动、征集粮草,必然引起淮北警惕。少一人知晓,便多一份妥帖。”
王庶下意识想问一句,‘难道朝中还能有齐国细作不成?’
可下一刻,他却反应了过来。陈伯康在淮南路坐镇多年,如今当地不但兵精,而且粮足!
眼下这么大的事,皇上、秦相却不招他前来商议,莫非陈伯康和淮北
正暗暗心惊间,宝座上的周帝缓缓走了下来,“王大人,朕便将这副重担托付与你了。”
王庶心中一警,犹豫了两息后,最终还是一个深揖,“臣领命!万死不辞!”
“好!即日你便前往荆门坐镇,吴宣抚已得朕的密令,会一力配合。诸军集结后,北上一定要快、要迅捷,才可打淮北一个措手不及!”
周帝认真嘱咐道,甚至不小心露出一丝迫切神色。
其实,担心齐国争夺正统也好、担心齐国万一胜了金夏天下归心也好,只是明面上的原因。
周帝最担心的,还是秦相关于太上皇落入了淮北之手这件事。
攻打淮北,最重要的便是找到太上皇,秘密带回大周!
王庶离去后,万俟卨躬身告辞,“陛下,臣这便出发前往泉州了!请陛下和秦相坐等我军捷报!”
泉州乃大周海运最为发达的地方,市舶司外海船云集。
王庶自荆湖路北上,万俟卨却要从泉州带当地兴化军乘海船北上,于泗州登陆。
好吸引淮北西部两府淮北军,使其不能西援蔡州。
不管是荆湖路还是遥远的福建路,都不和淮北接壤,可最大限度保密,以达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若从临安附近出发,难保不被淮北细作察觉。
万俟卨离去前,君臣之间不免一番君圣臣贤。此次行动,已秘密筹备三四个月,莫说民间毫不知晓,便满朝大臣,也只他们几个知晓。
虽然此次出征没有动用精锐禁军,而是交给了三地厢军,但周帝、万俟卨却笃定胜券在握。
毕竟,淮北的军力在那儿摆着,大凌河占据了一部分,东京城下又占了一大部分,淮北还能有多少兵力?
而周国这边,一海一陆两路大军八万余将士东西夹击,这怎么输?
午后未时,殿内只剩了周帝和秦会之这对君臣。
再无外耳,两人终于说起了最私密的话题,“秦相,那陈伯康如何处置?”
“陛下。”秦会之自锦凳上迟缓起身,拱手道:“不可打草惊蛇,也不可再让他留在淮南。陛下便趁着年底将至,招他入京述职。趁机圈禁。”
周帝点了点头,随后却稍显忧虑道:“待我军北伐的消息传开,不知民间舆情会怎样”
确实,东京被围后,伪齐楚王一纸‘邀万千华夏男儿,共赴万里关山’、‘使我辈子孙再无这般苦难’撩拨的不少周国人热血沸腾,大有一副共抗时艰的氛围。
此时若陡然知晓,人家齐国抵抗鞑虏时,本国却在背后给齐国来了一刀,周人怕是有点不好接受。
秦会之却一副淡然表情,“陛下,只要胜了,些许杂音不足为虑。即便到时舆情汹涌些,陛下不也被是臣子蒙蔽么”
所谓被臣子蒙蔽,说的就是王庶。万一日后批评声大了些,完全可以将王庶推出来背锅嘛。
仗还未打,垫背之人都找好了。
周帝什么都想到了,唯独没想到万一打不过咋办。
当日傍晚,秦会之回府,吴维正已等在书房,一见面便焦急问道:“秦相,怎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