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这样,柴极还是先提醒了薛徽言不要再称呼自己为陛下之后,才苦着脸道:“薛大人难道还不信我么。我真和此事无关啊!”
不怪薛徽言也怀疑,皆因那裴蔚舒是柴极铁杆心腹,裴蔚舒和此事关联甚深、甚至都出面做了证人,指认临安为幕后黑手。
这般情况跟下,很难让人相信柴极完全不知情。
柴极见薛徽言那神色,也知他不信自己的话,只得道:“天地良心啊!朕本公若和此事有关,不得善终!”
逼得柴极竟当
场起了毒誓,薛徽言却沉默片刻后,长长一叹道:“陛下,事已至此,便不要再做无畏挣扎了。外间喧嚣,便是万民归心穷时尚有力,但民心不可违,待新君登基,陛下便放下俗务,安心做那安乐公吧。”
说罢,薛徽言一拱手,转身离开。
陶春来也在柴极、裴蔚舒身上打量一眼,随薛徽言走了出去。
“诶!薛大人,陶大人”
柴极连唤两声,薛、陶两人却充耳不闻。这种决绝态度,似乎也是在告诉柴极,他们之间的君臣之义,自今日终。
充满挫败感的柴极又气又难过,不由看向了依旧安安稳稳坐在堂内的裴蔚舒,气道:“楚王怎没杀了你!都是你做下的好事,让本公也跟着受牵连!”
“楚王不杀我,自是因为微臣仍有用。”
从刊发署名文章指认秦会之时开始,裴蔚舒已和临安朝没有任何缓和可能,此时颇有点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意思,只听他又道:“再说了,微臣在安丰时交恶楚王,不都是为了安乐公你么!如今安乐公也来指摘微臣,不免让人心寒啊”
柴极自己称呼自己‘本公’可以,但当年臣子当面喊他安乐公,却刺的他心底一痛,不由伸手指向裴蔚舒,骂道:“你、你、你,小人!”
别馆外。
虽骂声很大,却因康石头部下赵恒一连在此值守,无人敢硬闯,不然,柴极等人只怕早被人拉出来痛打一回了。
可别馆一直被这么围着,也不是个办法。
辰时末,赵恒找上学子领袖崔载道,商议了一番。身为猫儿的族侄,赵恒自然也在蓝翔读过书,说起来,和崔载道还是学长学弟的关系。
教育上同出一脉,思维便总有些相通之处,两人沟通分外有效。
当崔载道听到赵恒劝他带人离去,崔载道却道:“学长,非是我不给您这个面子,只是三日来大家都积攒了许多怒火,我等若没一点行动,那南朝还只当我辈软弱可欺!”
赵恒却道:“谁说不让你有行动了?你们大可将规模弄的更大一点,发动全城,无论士农工商齐上街头,游行示威!既给南朝看,也给朝廷诸公看”
崔载道瞬间明白过来,赵学长这是让他组织一场汹涌民意的展示如今,楚王便是新朝,新朝便是楚王,临安宵小行阴险之事,我等没有忍气吞声的道理!
组织一场声势浩大的示威,便是为楚王日后必有的南征做舆论铺垫
被一语点醒后,崔载道说干便干,当即发动淮北学联在东京的各级组织,至巳时中,浚仪街内外已成人山人海。
却仍许多人从城内四面八方赶来。
午时,以各地学子、东京太学生为首,后方跟随各行各业代表,共计约三万多人,从浚仪街出发,排出数里长龙,高喊‘临安无信失义’‘引渡秦贼,严惩不怠’‘天军南下,雷霆一击’等口号,绕城巡游。
当日,各国使臣皆龟缩于驿馆内,不许任何使团成员外出,以免不小心将这满城怒火引到自己身上。
午时中,到了饭点,恰好陈景彦来汇报公务,陈初干脆让人喊了阿瑜和念儿,在前宅饭厅陪着陈景彦边吃饭边谈事。
老陈昨日才离开楚王府,昨晚为了布置今早的大相国寺行动,一夜未眠。
此时双眼遍布血丝,却难掩兴奋之情。确实,他忽然兼任知开封府事出乎了许多人的意料。
开封府,京畿之地。历来主官皆为皇子、宗亲等和皇帝有血缘关系之人。
陈初既无宗亲,孩子也还小,陈景彦这知开封府事委实重要。
在家中讲究食不言的陈景彦,因陈初在饭桌上相问,便将那规矩抛到脑后,细细讲起大相国寺之事,“。大部僧侣并不知内情,那主持惠空却是个硬骨头,行起了闭口禅,欲要绝食。”
陈初却对这些事并不太上心,只道:“他们讲究斩断烦恼丝,终身无牵挂不问过往、不问善恶,不免有些法外狂徒将寺庙当做藏身之处,佛门清净地竟成了藏污纳垢之所,此漏洞需补上。”
之所以等了两日才对大相国寺动手,正是为了等待今晨七曜刊的报道,做好舆论铺垫,才好对信徒广布的寺院动手,而不至于引起动荡。
陈景彦在王府住了两日,明白陈初想要借着这次行刺之事,推行很多政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