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汝楫听懂了,却也只作没听明白,一拱手便俯身钻进了轿中他和裴蔚舒不一样,罗汝楫早就对淮北下了注,去年还借着淮北南下的威势,同陈伯康配合,从秦相手中夺了权!
他若再回头,秦相哪里还容得下他。
二人目标一致,软轿前行片刻,便落轿王府门前。
在外迎客的翁丙丁根本不需多问,便知这些人是来探视、或者说是来窥探
消息的,直接将两人引到了门房等候。
两人进了门房,齐齐一愣,却见不大门房内,除了高丽之外的各国正使,以及西夏斡道冲,还有几名他们不认识的齐国文武官员,统统在内。
不管你是一国宰相,还是地方大员,全部坐在窄窄的长条凳上。
见裴、罗进来,大多数人还起身与他们见了一礼,那斡道冲没坐过长条凳,不清楚这东西的弊端,与他同坐一凳的大理、交趾使臣起身时,年迈的斡道冲站起的慢了些,结果长凳受力不均,斡道冲那端马上翻了过去,摔了这老臣一个大马趴。
此景异常滑稽,也就是此时场合不合适,众人才强忍着没有笑出声。
可裴蔚舒、交趾正使李德善等人的嘴角却抑制不住的翘了起来。由此可见,大伙心情都不错。
罗汝楫没甚心情,独自找了角落坐了,帖子已送进去了,至于蔡夫人见不见他,就不知道了。
但裴蔚舒却非常活跃,不停游走在众人身旁,时而自我介绍、时而低声攀谈。
眼瞧大家的注意力都被他所吸引,裴蔚舒终于找了机会,道:“哎,自古英雄多难,楚王年少便能做出如今成就,可千万不能折在歹人手中啊!”
静待几息,没人回应,裴蔚舒也不觉尴尬,接着却神秘兮兮道:“诸位可曾听说了,如今外面到处在传,这回楚王遇刺,乃身旁近臣所为,还说那人是楚王肱骨重臣。本官是不信的,可三人成虎啊,颍。咳咳,传言再这么传下去,众口铄金,怕是说不清了。”
门房内的众人,有人来时已听到了风声,有人却还是首次听说。
不过碍于这里是王府门房,无法开口细问。
裴蔚舒自说自话一番,依旧无人接话,裴蔚舒却借机将门房内所有等候的人细细观察了一番。
其中,坐在角落里那位最是显得与众不同,此人络腮胡、满脸横肉,却一身齐国五品红袍,看起来有些违和。
裴蔚舒呵呵一笑,起身走到那人身旁坐下,自来熟道:“本官裴蔚舒,这位大人面生的很,不知在何处高就?”
这位面相凶狠的文官正在闭目养神,闻言缓缓睁开了眼,上下打量裴蔚舒一番,不耐烦道:“洒家潘雄,忝为河北团练使。”
“当前便是在宣庆二年,于沧州牢城组织义军同楚王并肩抗金的潘将军啊!久仰久仰。”
裴蔚舒对齐国近年崛起的文武官员了熟于心,当场说出了潘雄的得意之作。
那潘雄的脸色果然好看许多,却骄矜笑笑,“小事一桩,不值一提。”
“当年河北一战,潘将军当为首功!潘将军却居功不自傲,本官佩服!”
明明是夸赞的话,可潘雄脸上的笑意却渐渐淡了下来。首功?呵呵,当年一起在沧州抗金的西门恭,如今已是二品封疆大吏,可他至今还只是一个五品团练使!
便是立功再大,又有甚用!
一直仔细观察着对方表情的裴蔚舒,不由心下暗笑,却也悄悄将此人记了下来。
酉时正。
罗汝楫终于如愿,入府与蔡夫人见了一面。
待他回转,在门房直直等了一下午的众人纷纷上前,将罗汝楫团团围住,皆作一脸关切状,七嘴八舌问道:“罗大人,楚王伤势怎样?需将养多久?”
口吻哀痛悲切,但真正盼着楚王平安的,并没有几个。
楚王康健与否,直接和天下局势息息相关,也直接影响着各方势力接下来该采取何种行动,众人自然想掌握第一手信息。
罗汝楫却低声道:“本官并未见到王爷王妃,只见到了蔡夫人,蔡夫人说了,楚王无大碍,将养几日便好,诸位勿忧。”
这是行刺之后,王府内首次有人对外界正面回应楚王伤势。
只不过,外边是闭城、宵禁,府内沉默了将近整日后,才给出了这么个说法,诸人大多不太相信。
若楚王只是轻伤,东京城不该有这么大反应。
面对周围各种低声询问,罗汝楫团团一揖,只道:“本官也就知道这么多了,酉时中便要开始宵禁,告辞,本官先走一步。”
看来今日就这样了,众人无奈,却也只能鱼贯而出,准备暂还居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