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时候……”秦升哑然片刻:“我能问一句为什么吗?”
苏汐用瓷杯的盖子撇了下茶沫:“你猜到了,不是吗?”
秦升笑了下,似乎有些感慨:“那他对你确实……”
秦升一时居然找不到词语,便无奈地摇了摇头:“那你想过,你把他一个人留下来,他该怎么办吗?”
他一个人,面对上古大魔被封印后的残局,他怎么办?
他又能怎么办呢?
秦升觉得,最残忍的地方,就在于裴寻是主阵者。
除了他,没人能主阵,所以他必须在场。而在场就意味着,他会亲眼看着苏汐献祭。
苏汐抬眸看向秦升。
秦升叹口气:“我小的时候偷听到这件事,总是耿耿于怀,觉得作为师兄,我不能帮你,实在是太过于无能。”
“后来长大了,突然就明白。”秦升将苏汐桌案上的书抽走合上:“你从一开始就很坦然地接受了这个结局。”
“你都接受了,我们好像也没有立场再说什么了。”
“可你总该为他想想的。”秦升道:“他看起来并非薄情之人,必然不会轻易走出来。”
“你娘尚且给你爹留了个你,你就算决定了要做这事,也总该给他留点念想的。”
秦升朝着窗外看去,半晌悠悠道:“被留下的那个人,才是最痛苦的人。”
一日又一日,一年又一年,永远活在回忆里面。
处处都能看到那个人的影子,却又处处找不到那个人。
屋外丝丝淡淡的云遮住烈阳,阴影打在大地上,蜜蜂嗅着花香。
屋内一片安静。
良久,苏汐才点头:“知道了。”
“我上次问过颜泽,你和裴寻之间的事。”说到这儿,秦升无奈地笑道:“那小子跟在大长老身边那么久了,这么多年除了剑术,居然什么长进都没有,一问三不知。”
“真是难为大长老没把他逐出师门了。现在他来找我,我都怕他下凡会再次被人骗得连底裤都不剩。”
“不过那个道士倒是说了不少。”秦升和苏汐对视:“小汐,你要是真对他无意,一开始就不会动手绑他了。”
“而且你今天也把他带过来了。”
“你再好好想想吧。”秦升将茶壶拿起,放在屋内烹茶的小炉子上,缓声道:“就算其他事情你都处理好了,我想你也应该多考虑他一些的。”
秦升想,如果苏汐还有什么没能处理好的事情,那么一定是裴寻了。
苏殿主从一开始就问过苏汐的态度,苏汐选择献祭,他自然不会插手,选择尊重。
而像秦升或者其他长老,就算有不舍,却也早在日积月累中逐渐接受。
颜泽那小子虽然愣头青,但是大事小事分的还算是比较清楚的,献祭是为了封印上古大魔,颜泽就算会沮丧难过,但是更多的应该是骄傲。毕竟这孩子从小就想当一个拯救苍生的大英雄。
万雪虽然也会难过,但是她一向尊重苏汐的选择,会理解接受的。
但是裴寻和他们都不一样。
苏汐对于他来说,是日思夜想的爱人,是经年累月却难以忘怀的寄托。
这份爱自初见起如种子落入心底,其后蛮横生长,向上枝叶伸发,郁郁葱葱,向下根脉疯长,悄无声息布满整个心脏。
动一下就钻心的疼,更何况连根拔起。
但是苏汐和秦升的观点并不相同。
留念想这种东西,也许柔情之中更多是残酷。
睹物思人,反复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