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年,有过这样一桩秘事,说是前朝皇帝做了个怪梦,梦到自己皇位上坐着位道士。
那道士衣冠楚楚,半截脸上不似活人而是兽皮,他两眼竖瞳夜能放光,嘴里还念叨着“篡兄夺帝,非天命也。”然后就把皇帝给吓醒了。
特下旨,在民间搜查类似的道士,一经发现就地处决。
后来这命令就变成了曲杀,各种冤假错案,民不聊生。这事天上看不下去,于是连连天灾加上底下民众起义最终推翻了王朝改了新历。而为了安抚那些冤死的道士,专设了野神孤仙之职。
这些因遭不公横死的道士中,有那不愿去投胎的,便可领了供奉牌位当一位野仙,等攒够功德便可转正。
世间很多事情都讲究一个名分,有了天上认可,那些野仙便借此进入寻常人家,成了供桌案上的家仙。
家仙存在便有更多不便,比如地方上供养家仙的和不供养家仙的天壤之别。而后面促使新皇动刀的则是因为家仙存在实实在在动摇了国之根本的赋税。由此,天子震怒遂,得上苍首肯后,统一收缴所有野仙安置在天子城外近郊。而不受管的,丝毫情面不给就地捣毁祭坛,轰烧神位。
而在这些人里,有个童姓的庄稼汉子偷摸藏起了一个,并立下血誓,以后代首生子嗣性命供养,以求荣华富贵。
…
屋外山风渐起,树枝被吹得晃动但迟迟不见大雨。
下午还晴着的天,这乌云说来就来,到了夜晚,那积攒不得的阴云终于是开始沸腾,似乎是有什么妖魔借风声雨势要兴风作浪了。
躺在床上,左右也不得安生,我辗转着起身看了眼手上系着的红绳,心说这老道士到底靠不靠谱啊?
门口的老树不知何时被推倒了一截树枝,那枝干砸在屋顶上,发出咚的一声巨响。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吓了一条,屋子里,用以计时的水冕正滴答滴答的落着水。
压抑的氛围又让我不可避免的回想起了那天夜晚。
屋外黑风肆掠,屋内一块块神像轰然倒地,其面孔碎裂纷纷流出黑血。
…
时间一点点过去,我焦躁着,背上的水渍尚未干涸,我趴着的身子很是僵硬,但想着老道人就在隔壁,他提前激发我体内咒怨,就等着那东西自投罗网,如今只要我稳住,不要慌,只等事情平息就好。
“冷静,冷静…”我一点点小口呼吸着,回忆起白天学到的内容。
家仙生前多为散修,受香火供奉后本身也具备灵性,故而不似寻常鬼物,是以神通广大,需以雷霆手段震慑。
又念了遍静心咒,感觉身子都暖和了些许,屋外杂音渐弱。
突的我心情慌乱,好似预感到了什么,转头望去,听到屋外,老道人呔了一声,继而喊道“妖孽,我乃栖云宗弟子李本缘,识相的赶紧走我不伤你,若是纠缠不清,还当我将你神魂奸灭,杀你个魂飞魄散!”
随即,脚步声起,无数枝丫乱颤,院子里有狂风席卷树叶的声音,听的人耳根子发酸。
嘭的一下,房间内的大门被人狠命一撞,那房檐上挂着的阴阳镜亮了些许。本来如此大多声响,这脆弱木门应该当即被撞个粉碎,可在我看去时,那木门晃都没晃,好像之前不曾有人动过它似的。
与此同时,屋角里,那些黄符纸人一个又一个的发出些光热,我揉了揉眼睛,方才好像看到有个纸人动了下身子,但再看去时,又觉得刚才一切都是幻觉。
“冷静,冷静…”我自我安慰着,原本,背后一直没什么动静的符号突然变得滚烫,就像烙铁灼烧在皮肤,这莫名疼痛,使我疼得在床上打滚,眼泪都险些流出。
而这时,老道人的声音像是飘渺仙音般,于四面八方传入我的耳中,他喊道“抱元守一,不要胡思乱想!”
屋外,狂风大作。
一席道袍随风飘荡发出猎猎声响。已是花甲之龄的老道人单手持握那截桃花木剑,但见他另一只手上捏着个古铜青绿三清铃,随着他手腕高抬。铃声响起,十数张黄符从他口袋飞出,那些赤黄之物贴着桃木剑身,游走于老道人身侧,这位衣袖飘摇的老人眉眼如电,他喊道“休逃!”
随着他怒目而视,屋檐上,那攀爬在屋脊位置的怪物尖声嘶吼,它面目可怖的样子像是受了极刑之后的产物。
轰的一声,黄符飞出,触及怪物周身黑暗其上雷霆窜出,犹如爆竹声响,噼里啪啦是乱做一片。
那团不知什么的秽物身形矫健,见雷霆落下,身子一起一落竟跳去其他房檐。
老道人眉头一挑,他脚踩道门羽步,手里铃铛不停,右手拿剑开始在空中挥舞,口中念念有词,是曰“风雨雷电,听我号令!济渡夜魂,慑服邪精!”铃铛声里,道人右手食指叠放在中指第一指节后,拇指内侧贴着桃木剑剑柄,指尖与食指相对,他口中咒语声毕,周围狂风骤然加剧。
屋檐之上,那怪物捶打下,屋檐上的茅草尽数下落,露出里面的夯实泥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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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到你了!”那片阴影里,一双幽绿的眼眸透过泥板上的缝隙,似乎能看到藏在屋中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