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浅抿着唇,不服气,“我如何没有勇气?”
她从来有无畏的勇气,没有的,是她而已。
苏汐听她赌气,埋在她胸口低低地笑,“我不是没有,我只是先生了怯……浅浅,知耻后勇,大勇若怯。”
她低唤一声,又抬头望她,“我从来有害怕的东西,浅浅有么?”
苏浅低头迅速看她一眼,又瞥过眼去。
苏汐却是懂了,她向来是个知意的,愿意知,便绝不会错漏分毫。
她笑着踮起脚去,亲了亲苏浅的唇,道,“我亦是。”
在苏浅愈见红透的耳根里,她复又策马而去。
短短一月,苏浅连丢城池,夺来的城竟已回送大半。
一路打回了沧州,苏浅被逼得急了,往那沧州城里一缩,再不肯出来。
苏汐瞧她似个缩进了壳的乌龟,在城头遥遥望着她时,颇为幽怨,也只觉得好笑。
策着马在城下转悠几圈,退出五里,就地安营扎寨。
她似是想放苏浅喘口气,整日难得悠闲,一点也不急。只是偶尔跑到城下逗逗苏浅,将她恼得红了脸,再策马嘚嘚跑开。
可她再来,在城楼底下一唤,上头又总会冒出苏浅那不甘不愿探出来的脑袋。
——“又做什么。”她抿着唇问,眉心跟打了结似的。
苏汐就笑,“不做什么,来看看你。”
说完又自己跑了。
苏浅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再憋憋屈屈地缩了回去。
她们并未对峙许久,不过半月,沧州城门就开了。
此仍在越楚领地之内,苏浅的战线拉得长,补给被她围着城这样一切断,若只靠城内供粮,捱不过一月,城内就要发生暴动。
沧州城才经历过火攻,伤筋动骨,再经不起这样一场暴乱。到时民意一反,苏浅第一个就要被余怒未消的百姓撕得粉碎。
两军交接之时,苏汐和苏浅策马而过。
苏汐没再安慰她,只是让她看着两道上睁着眼神情木然的百姓。
“浅浅,你看……对老百姓来说,这城谁来管都无所谓,只要他们能在这乱世里好好活着。”
苏浅回望一眼,再未开口,领兵远走。
她已是明悟,她攻进沧州之时,打下的是城,丢掉的却是民心。
如今,这城丢了,可她算不得输。
一切回到原点,两军隔着天堑一般的沧州城遥遥对望。
苏汐花时间整顿,苏浅也需要喘息,接下来,便要迎接她更不留情面的攻击。
休憩之余的夜里,苏浅在树上枕臂望月,想着天堑另一头的那个人。
没了攻城的掩护,她再不能跨了这天堑来见她。
她收复了失地,传了数条将令与越楚手中暗藏的“将棋”,如今四方云涌,越楚暗中的势力均在朝此方笼络,勾连织网,已成火候……
只是她仍不懂,这般下去,姐姐真的要让越楚即位么?
少女伸出手,头顶星子烂漫,星光从张开的指缝中流泻而下。
姐姐……你究竟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