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着的时候,曦衡君坐在牢房另一角,也叹着气补充道:“温朗是性情中人……后来免不了要遭记恨,柳兄为人嚣狂,是有些目中无人,但他其实……其实也并非罪大恶极……”
温朗瞥他一眼,冷哼着,道:“他要罪大恶极,那我便真该杀他除害。”
温渺问:“那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温朗道:“此人记仇,总是想法设法与我共事,再给我使绊子,上回也是如此。”
说起此事,他本是咬牙切齿,但一想到人已经没了,那点怒火,也跟着烧干净,化为一声长叹。
查探不信教的任务并非凶险,而是难缠至极。
教主娀影狡兔三窟,手下信众颇多,又惯使些古怪的招式。
他们各自领人铲除了两处不信教的据点,但一番交手下来并未将教主本人擒住。温朗的计划还因为柳雪堂捣乱出了岔子,俩人险些动起手来。
柳雪堂实在嘴欠,极爱提起温朗给他磕头下跪的事,温朗只要听他开口便想揍他。
为了不给昆仑惹事,他休息的时候向来会避开苍山的人。
直到那一回,他在河边洗剑,听到背后窸窣声响,以为是柳雪堂又要找打,回过头那人却鬼祟逃窜。
他提剑去追,行至半途,忽闻一声惨叫,走近去看才发现是柳雪堂。
他颈间被割开了一个裂口,伤口处隐隐发黑,正汩汩往外涌血,衣领胸口登时猩红一片。
那血呛到喉咙里,又堵着柳雪堂的嘴,他想要开口说话,却变成模糊不清的“嗬嗬”气声。
温朗慌忙要给他封住气穴,奈何他伤势太重,伤口又有奇毒,如何也救不了他。
柳雪堂大张着嘴,一双眼睛死死地瞪着温朗,手抖个不停,还在胡乱地摸着什么,终于将一个东西塞到他手里,而后紧绷的五指便摊开了,眼中的光也彻底黯淡,整个人瞬间没了声息。
变故发生得猝不及防,温朗还不及从巨大的惊愕中反应过来,那边的苍山修士也循声而来,见到死不瞑目的柳雪堂和满手血腥的温朗,自然是又惊又怒,不由他分说出手便是杀招。
温朗本就是蒙冤,眼下更不能伤人。
加上是在苍山境内,以柳无负的行事风格,怕是不等查清真相便要将他处死。
他原本想先回昆仑,奈何天诛令一下,他履步为艰,最后在琅华境内四处躲避之时,想法子找到曦衡君,才暂时在陈不诲的府邸中藏身。
温朗没好气道:“柳雪堂有个师弟,非说亲眼看到我杀了柳雪堂要逃跑,他怕被我一同灭口,回去叫了人,结果发现我又折返回来抢柳雪堂的法宝。”
他翻了个白眼,又狠狠“呸”了一声,才说:“放屁,什么抢,那明明是柳雪堂硬塞给我的,再说了……”
他在怀中摸索,将团起的布巾展开,露出里面焦黑的物什。“这也能叫法宝?”
牢房中本就昏暗,温渺更看不清它的原貌,用手指轻轻碰了碰。“这是什么?有点像树枝……”
温朗纠正道:“是手指!”
她的手僵了一瞬,又默默收了回来。
她问:“是被火焚烧过吗?怎么成这样了?”
“不是。”
温朗摇头。“他塞给我的时候,我还没注意是什么东西,后来发现是手指,指骨焦黑,皮肉却完好无损。不过我这儿没有让血肉不腐的法宝,逃亡的时候手指臭了,眼看要生蛆,我实在忍不了,把肉削干净只留了指骨。”
曦衡君因为与温朗交情匪浅,温朗失去踪迹后,他也被人盯着动向,因此将他送来此处后也不敢来探问内情,直到此刻才知晓这指骨的事。
听温朗这么说,他不由地“咦”了一声。
兄妹二人看向他,曦衡君犹豫了一下,才说:“骨头焦黑,皮肉无损,我只知道一个原因……咒刺。”
温朗霎时变了脸色。
温渺疑惑道:“那是什么?”
曦衡君提起这事,不免有些汗颜,声音都低不少。“咒刺是百年前那魔头的尸骨所化,用来解封他的魔元,五大仙门各持一支……”
至于那魔元,自然是在西陵砚身上。
西陵砚也是因为身上的魔元解封后,阴差阳错挺住了没死成,反而吸收了镇压失败的阴炁,才有力量在西陵府屠杀。
温朗冷冷道:“说到咒刺,不该问你们琅华吗?”
曦衡君更心虚了,但还是坚持小声道:“但我爹说了,琅华与苍山勾结不假,但那支咒刺,据说是借给了了慧大师,但你也知晓……了慧前辈失踪已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