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垂着头,不敢让那女人看见他真实的情绪,怕她一个不开心就在父亲耳旁吹风,不肯给这笔治疗费。
顾臣砚紧咬下唇,跪在那女人面前。
屈辱令他忘记疼痛,直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在唇舌之间弥漫开来,他才意识到因为太过用力,生生将嘴唇给咬破了。
那女人和她儿子就在一旁极尽奚落,顾臣砚感觉嗡鸣声在耳畔炸响,淹没了那些不堪的羞辱。
他在麻木中忍受着,只盼望着能尽快渡过这煎熬的时刻,拿到救命钱。
不知道跪了多久,可能一个小时,甚至更久。
那女人终于高抬贵手,用傲慢的语气同意他的请求。
顾臣砚松了口气,虽然没了尊严,可给母亲治病的救命钱算是拿到了。
在浓浓的屈辱中,他竟生出了一丝窃喜。
就在他欣喜万分等着拿钱时,他父亲突然出现。
那女人笑着在他父亲耳旁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他父亲竟然冷眼看他,脸上连一丝怜悯都没有。
那目光就像是在看扔出去的垃圾一般,无情至极。
比这道目光更冰冷的,是他父亲接下来说的话:“你母亲反正都快死了,我没必要在一个废物身上无端浪费钱财,你走吧,这笔钱我说什么都不可能给你的。”
顾臣砚眼中的希望瞬间熄灭,取而代之的是铺天盖地涌来的恨意、愤怒、心碎。
他不敢相信,一个男人对待发妻竟然能无情到这种程度。
何况当初离婚,错的明明是这个虚伪的男人。
母亲的傲骨让她哪怕去做社会最底层的工作也从来没有张口向这个虚伪的男人伸手要过一分钱。
这么多年,这个无情的男人无视她们母子在生活上的艰难就算了,甚至在发妻生命垂危之际,他心硬到连一点救命钱也不愿施舍。
顾臣砚没忍住,想着反正都从这里拿不到钱,他也不能让这男人好过。
他蓄足力量,发了疯般扑到这个所谓的父亲身上,将这么些年的戾气全部发泄在这个男人身上。
他揍红了眼,想着母亲如果死了,这个男人也别活了,砸下去的每一拳几乎都不遗余力。
十几岁的少年毕竟身单力薄,加上顾家本就有保镖,他想让这个男人死的心没有得逞。
最后反而是被狠狠揍了一顿扔出了顾家。
在他像条狗一样躺在顾家大门时,那个曾经是他心中榜样的父亲只是冷嗤道:“看在你是我儿子份上,就饶你一命,不送你去局子了,你现在有多远滚多远,赶紧去守着你那要死不活的妈吧!”
顾家大门被重重关上那刻,发誓,总有一天一定要让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最后,他不知道他是怎么走出那片别墅区的。
他在街上漫无目的游荡,不敢回去医院。
他早上离开病房之前,还信誓旦旦给母亲保证过今天一定把费用问题解决好,让她安心接受治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