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红说放屁,那个人他算老几,也配说毁了我的人生?
她妈拿手指头戳她脑袋,骂她讲话难听。
梅红气喘吁吁地站着,手扶着自己的后腰,有大肚子的孕妇从旁边经过,也扶着腰,梅红说你别顾着说我,你信命吗,你要是信的话就不会陪我复健,说着说着梅红的眼睛酸了,胀了,队里给了赔偿,也捐了钱,还有退役的费用,但是不够,她妈拉着医生,说什么都来最好的,要进口的,要牌子的,我闺女必须站起来。卖了房子,老家的地也给卖了,梅红喉咙憋得很疼,问,妈,你真的信命吗?
她妈静下来了,说,我不信。
所以这会梅红就觉得挺荒谬的,说不定她挪着步子的时候,任枫也在陪着周秀兰走,一个医院,楼下的身体遭到重创,婴孩般蹒跚学步,楼上的倒是真的孕育了婴孩,在憧憬中等待新生命的诞生。
所以梅红一直在准备着报复。
不是从把范围缩小在周秀兰身上时开始的。
躺在床上动不了的时候,她就盯着头顶的天花板,想这辈子,一定要找到害自己的凶手。
十三年知道真相。
不晚。
任枫朝她走过来,眯着眼睛:“你来这干啥,你怎么来了。”
梅红说:“我想跟你打听个事。”
任枫说:“成,你说吧。”
周秀兰说:“别光站着,你们坐下来说,我去倒杯水。”
任枫说:“你别打岔,梅红,我大致能猜出你为什么来,当年我犯糊涂,做了些对不起你的事,不仅对不起你,也对不起教练,对不起辛辛苦苦培养我的团队,这样吧,我先给你道个歉,你吃了吗,咱仨一块出去喝点吧,看到你能站起来,我真的很高兴。”
周秀兰说:“你今晚喝醉了。”
任枫说:“都说了你别打岔,我没喝多少,两瓶,你看咱在外面那么多年,回来这么快见到梅红,真是缘分,走吧,一块出去吃点。”
周秀兰突然冲上去,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歇斯底里地哭叫起来:“你要脸吗,你给梅红害得那么苦,你现在跟个没事人似的,你去死吧,去死行吗?这么多年你都不该活着了,你是废物,你为什么要活着呢?”
屋里地方不大,他俩扭打起来的时候撞到鞋柜,一大串钥匙“哗啦”地摔地上,还好出租屋里东西少,没什么可供砸碎的,任枫给周秀兰从自己身上掀开,一脚踹开茶几,说我操你妈的。周秀兰一屁股跌在地上,又爬起来,疯了似的去追打任枫,说你不是人,你怎么没被车撞死。
梅红往后面退了几步,地上已经有了玻璃碎渣,她避开,挨着了电视机的机顶盒那儿,摸了一手把的灰,叫骂声中,梅红按下开关,电视机亮了,蓝屏,没信号,再一看,机顶盒上按钮全是黑的,压根就是个摆设。
梅红往厨房那走了,身后俩人还在推搡,周秀兰叫了起来,说梅红,梅红你去哪儿?
厨房不大,梅红给门反锁了。
没有案板,就一个刚刷好的锅,里面还残留着点清水,梅红给冰箱打开,塑料袋里裹着几颗番茄,没有鸡蛋,估计刚才被任楠吃完了,她伸手摸了下,给冰箱门关上。
柜子里倒是有东西,梅红掏出一包挂面,果然是本地产的,还有一兜子红苹果,底部有点烂了,散着酒糟气,梅红想,刚才任楠吃的苹果估计也是烂的,连皮都没削,小闺女真不讲究。
有人在外面哐哐砸门,叫她的名字。
梅红给苹果放下,自言自语:“这是人住的地儿吗?”
或者就是,周秀兰压根就没打算在这待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