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是魏东城与宋瑶。
夏绥节度使魏东城远远跳下坐骑,向李承嗣一拱手,道:“李公。哈哈,过河时忽见北面来人,竟是宋帅,真是巧了。”
宋瑶亦道:“是……是巧了。接李公来信,某一……一刻不敢耽误,不意途遇魏帅,不不曾误事吧。”
宋将军期盼西征多少年,总算拉了李承嗣下水。自拿下灵州,又等了这几年,总算要动手,宋瑶将军内心激动啊,顶风冒雪就从天德军跑过来了。
进城,李承嗣摆开筵宴,与两位尊客共饮。
李承嗣举杯道:“魏哥儿,自景城以来,三十年矣。当初投军,何曾想过有此际遇,可惜大帅不能亲见呐。来,魏哥儿,宋帅,且为大唐贺。”
夏国公口里的这个大帅,当然就是先辽王了。李承嗣与魏东城都是先辽王的亲兵出身,都是从景城一路走来的老兄弟,比旁人更多几分亲近。
魏东城与李承嗣眼波交流,共同默默缅怀了带头大哥。
吃罢了酒,魏东城道:“可惜事情仓促,你我未能在场,甚憾。宋帅,你在贵乡,哦,如今改作大名了,速与我说说。”
大唐开国,朔方、夏绥、天德军三位大帅,李承嗣、魏东城两位卢龙宿将不在,倒是半路出家的宋瑶得以参加大典,也是一种奇遇。
宋瑶红着脸道:“有……有甚好说。着着实仓促,郊天之祭台,亦是草就,十……十分粗陋。俺俺在台下,一阵风来,吹起尘尘土不小,吃了老子满满口砂子。南……北西东四京,贵……大大名一个不挨。
嘿,要要我说,此事太也草率。”
宋将军是逢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在魏州,就陪着李三郎载歌载舞。在灵州,就顺着李承嗣、魏东城,说开国典礼办的草率。
就主打一个灵活,不……死板。
李承嗣道:“你这砂子可不白吃。”
他这话是意有所指。此次开国,宋瑶捞了好处可不少。
走了一趟魏州,天德军所在的丰州正式设镇,原先叫都防御使,如今是节度使,宋瑶就是这第一任。此外这厮还混了个九原县侯,跟在座的两位前辈没法比,但毕竟在新朝有了编制地位,意义不小。
现在低点无所谓,先占个坑,后面立了功勋可以再升么。
九原县侯宋瑶听夏国公如此说,羞红了脸笑道:“丰丰州本属朔方治下,今今虽设镇,等等闲不能忘本,必以李公马首是瞻。但但有驱驰,莫敢不从。”
李承嗣心说,这老小子真不要脸,之前巴结那黑厮,跪舔李三,这就又要唯我马首是瞻了。
不过无所谓,看你表现喽。
既然宋瑶表态了,李承嗣就不再绕弯子。“岁末邀二位来,确有要事相商。”
李承嗣一开口,知道正戏开场,两位贵客都摆出一副认真的态度。
夏国公李承嗣遂道:“陇右,向为富庶之地。
一曰水草丰美。
一曰商路通达。
叵耐蕃贼侵凌河陇,毁稼穑,绝商旅,百有余年矣。大中时虽有张公义潮恢复河陇,连通东西,可惜昙花一现,后继无人。今凉州有嗢末,甘州有回鹘,肃州有焉耆,归义军在沙瓜二州苟延残喘,安西、北庭更不必说。
河陇,向为汉土,陷蕃百年,汉儿盼王师如久旱盼甘霖,如婴儿之盼母。
唐王常说,塞内杀得尸横遍野也是兄弟阋墙,同胞自戕,便是如何了得亦不足以夸‘功’。大丈夫之功业,唯在域外。
此言,深合吾心。
归朝为相,非我所欲也。
恢复旧疆,扬威异域,我之愿也。
某四十有八矣。
美人迟暮,将军白头,时不我待啊。
明春,某有意讨甘州,二位可愿助我一臂之力呀?”
宋大帅早想插回鹘崽子几刀,可恨本小力弱,不能如愿。李承嗣治灵武,收服河西党项,囤积粮草军械,宋瑶一一看在眼里。
其实,最开始他都没想李承嗣真的会这么早向西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