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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碎瓦全(第2页)

直到说罢,钟离启才敢堪堪求饶,“皇兄,启儿知错了。”

钟离遥笑容如故,俯身问道,“启儿,你是当真不知?”

“皇兄,我不知,不知……知什么?”钟离启惊惧慌乱,两行清泪,眼下又气又急,一时连敬语也顾不上了,便道,“我们才是手足,他谢祯算个什么东西?”

钟离遥轻笑一声,温柔反问,“谢祯是本宫的人,你说他‘是个什么东西’?”

“皇……皇兄,启儿失言,启儿不是这个意思。”

钟离遥笑道,“启儿,你可知谢祯的环佩,乃是本宫所赠,更是本宫今早亲手所系。”

钟离启忙道,“皇兄,启儿不知,你就饶了我吧。”他说着匍匐着去捡地上的碎片,杜子修忙上前又递了几片给这狼狈的二殿下。

眼见着他捧着碎片凑到钟离遥面前,扯扯东宫的袍子,“皇兄,你看,启儿真的知错了,等回宫再央求父皇筑几个更好的,赠与皇兄。”

钟离遥含笑看他,伸出一只手握住他捧着碎玉的手,一点点抬起来,凑近他的嘴边。钟离启瞪大眼睛,不知所以。下一秒,他便感觉下巴被人狠狠的钳住了,碎片尽数被摁进嘴里,再想呼救,却一声不得,肺里三两呼吸都被呜咽着搅碎了。

钟离启直直盯着那张光辉容止的面容,东宫殿下的笑意如盛大夕阳般倏然隐没。直至他从对方的漂亮眉眼中读出一丝对愚蠢的不耐时,仍不明白,那种华章之下、视其若害虫的厌倦从何而来。分明,他才是生来尊贵。

残骸与碎片自有锋利的棱角,不消片刻,钟离启便觉口中腥甜浓郁、痛痒难忍,略一张口挣扎,津液便与血水一同淌出来。他只觉腹中的恨意伴随着恐惧,渐渐凝成模糊而朦胧的一片了。

东宫殿下仍显得冷淡而克制,不知为何,这周遭却如坠深渊,紧肃异常,恐惧同死寂一同的散发着,只攫夺心魂,令人滞了呼吸。

举堂之下,竟无一人敢言,更无一人敢劝。

又片刻,叶春和上前几步,双手恭敬递上一张帕子,隐晦提醒道,“殿下何等尊贵,十指阳春不堪其污。”

东宫不语,那边听他又道,“春和愿为殿下效劳。”

闻言,钟离遥微侧了一下目光,盯着那口中流淌一片落在手上的血水,方才轻轻一笑,慢慢的松开双手,漫不经心伸出手去,“有劳公子。”

钟离启因得了空隙,狠狠咳嗽一声,吐了一地带血的碎片,不少液体飞溅,仍有几粒落在钟离遥胸前。

钟离遥反手甩了他一个巴掌,轻描淡写的笑,“放肆。”

钟离启身子颤抖一下,霎时半张脸又红肿起来,痛惧难忍,却不敢顶嘴,只好张皇失措的趴下身子,伏在地上沤沤的咳,不敢抬头。

徐正扉为东宫殿下递上座来,叶春和则轻轻拂拭他的手指,这片刻里,东宫又问,“樊霄可在?”

樊霄本是爽朗性格,因一时被此气势震撼,再见那平素作威作福的二殿下如此这般狼狈,不由得应声也开始颤抖,“霄。。。在。”

“启儿年幼无知,行事鲁莽,本宫既为兄长,便有管教他的道理。倒是公子你,本宫是管也不管?”

樊霄不敢多言,跪在地上老实儿说道,“殿下恕罪。”剩下几个随同钟离启嚣张跋扈的学生也跟着跪趴在地上了,“殿下恕罪,是启殿下要……”

“诸位尽皆官宦士族子弟,谓之识文知礼,如今所见,却也名不副实。”

钟离遥令道,“去请太傅大人。此事既是太学是非,当请老师决断。”

此刻,太傅大人早已闻说,正举着手中一卷竹简,左右踱步一圈,叹息道,“东宫圣质异常,奈何老夫为难是也!若搪塞一番,只作小儿吵闹便也罢了,若老夫前去,不免要分出个二三是非,这可如何是好。”

再片刻,德安至,笑着与太傅行礼,道,“太傅贵为太子之师,安能不理?事若不能化小,又焉知无有他法?”

一点之下,太傅心下尽皆光明,顿时透彻。是也,事若不能化小,便可化大,一旦把水搅混,自然能独善其身。

太傅大人传笺送信给诸位大人:汝儿大祸,速至。

凡在京公干者务必到场,无一遗漏;有外部封地的士族或迁居属地的官宦,其子在京,有千里之远,便也只好作罢,此等在少数。纵有,也不过是家中不受宠的次子,颇有“质子”之嫌。

太傅至璞玉,钟离遥已然抽身回宫,留下一群面面相觑、不敢言语的学生。其余人中,有徐正扉正襟施礼,问,“太傅先生,若今日无课,吾等便先行告退了。”

尹承安摇头叹息,也跟着施礼,随之而去。

太傅望着座中最后留下的十几名学生,扼腕痛斥,“平白无端,汝等何故惹此等是非,再兼之不尚学问,实在是,孺子不可教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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