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运三十八年,君暴臣贪,官吏虐民,饥年荒岁,民不聊生。家父目睹时局艰难,欲救民于水火,与当时的陛下您志趣相合,于会宫起义。”“大康元年,家父与家母结实,率千人渡江,营救彼时被困在敌营的陛下您。”“丰源元年,董志合称帝,据守江州,陛下您带着皇后与我父母,在杭州定营,我父亲一举攻破江州,也是在那时有了太子。”“之后大楚周边乱局尽二十年未定,是我父亲四处征战,替陛下清扫余孽,太子不能上战场后,更是他带着全家守雁门关。”苏绛雪每说一句,老皇帝的脸色就难看一分,殿内的人也纷纷低下头。开国功勋,实在让人说不出什么错处来。南昭衡冷哼一声,他没说话,但鄙视已经写在了脸上。跟着你征战半生的兄弟,你杀人家的遗孤?简直不耻。老皇帝避无可避:“苏帅一心为国,朕也从未负过他,他战死之后,朕难道没有给你们苏家殊荣吗?可是你——”“苏绛雪,你是上天警示的天煞孤星,是灾星!难道朕也能不闻不问,任由你克死皇族,克死宗亲,克死天下百姓吗?”“为天下百姓计,朕虽心痛,也不得不将你斩杀!”“若是你父母在天有灵,得知你的死能够挽救大楚百姓,也一定会欣慰的。”老皇帝一番话,将自己摘到了道德的制高点上。可不是他要杀,是上天示警。杀苏绛雪也是为了百姓,不光是为了他自己。“你死后,朕会为你建庙,让你享受百姓供奉,大楚不会忘记你苏家的恩德。”老皇帝冠冕堂皇道。在场众人皆沉默。有些人是觉得有道理。而另一些人,也看穿了老皇帝贪生怕死的心思,只是不敢说话。贵妃听到皇帝的说辞,心中多了几分希望,她立刻朝南昭衡道:“你们认她是北燕公主,就算她真的是,这样一个灾星公主,难道你们也要将她接回去,克死你们的女帝吗?”“听说贵国国主身子本就不好啊。”贵妃试图说服南昭衡。“你放——”南昭衡爆出了北燕常见粗口。苏绛雪冷笑一声:“若我真是灾星,自当血溅当场,为大楚效力。但若我不是呢?”贵妃立刻给周大人一个眼色。“臣算的清清楚楚,灾星她命中克周围所有人,当时在场人中,只有苏绛雪一人全家遇难,若不是她,还能是谁?”周大人字字掷地有声。苏绛雪深吸一口气:“暂且不论周大人算的准不准,就算准——”她看向这满殿的人,忽然笑一声:“陛下宴请,这殿内的侍卫,不比昨天少。”“敢问这些侍卫之中,有多少人的父母,是跟着陛下从起义军一路打过来,又有多少,如今家中只剩自己一人呢?”大楚的好日子也没过十几年。老皇帝当初承诺过,战死的士兵们,自己会负责养他们的家人。而当年七岁以下的孩子们,大多都进了宫,成了守卫宫城的侍卫。众人一时沉默,都无话可说。周大人也脸色巨变,他只顾着殿内的皇室宗亲大臣们,压根就没把这些侍卫们当一回事!侍卫怎么能算在在场的人里面?他们……他们身份低微,根本不能算人!老皇帝显然也是这么想的,他登上了龙椅,就成了阶级的最高统治者。这些身份低微的人,在他眼中,根本不能算上。可他不能说。“他们究竟是为国为民,还是天煞孤星?”苏绛雪毫不畏惧的看着老皇帝。老皇帝重重出了口气,目光阴沉的看向周大人:“你为何确认,灾星就是苏绛雪?”周大人人都麻木了。是他事先想的不够周全。现在老皇帝把责任退给他,他只能硬着头皮上:“因为当日罗盘显示,灾星者,是位女子!”这些侍卫们总不能是女的了吧!苏绛雪又笑了:“好吧,在我提及满殿的侍卫之后,周大人又改了口,说算出来的灾星是女子。”“臣并非改口,只是当时陛下没有问起,臣就没有说!”周大人急了。苏绛雪看向他:“那现在请问周大人,是否还有别的没说的?”周大人一时语塞。拼命想自己的话中有什么漏洞,要赶紧补上。“天煞孤星,家人死绝,是名女子,就在当时的大殿之内,且跟她相处的人,绝大部分会被克死。还有遗漏吗?”苏绛雪好心替他重复一遍。周大人:……他额头上的冷汗都要流下来了,有吗?没有了吧?贵妃狠狠等了他一眼。周大人只好再硬着头皮:“没错,卦象确实这么显示,所以,符合条件的人,只有你一个!”“家人死绝,”南昭衡冷笑一声,“怎么,娘家人不算家人?”周大人的头皮今天比生铁还硬:“那是因为苏绛雪自小便长在大楚,没有与你们接触过。”他冲了,今天不把苏绛雪置于死地,他就死定了。贵妃心跳突突的,她也明白这是最后一击。如果这次弄不死苏绛雪,凭她这种尊贵的身份,以后再想杀她,就一点机会都没有了。“你害得太子妃毁容,这件事你总是抵赖不掉的!”贵妃立刻找出先前的观点,准备再给她致命一击。苏绛雪笑:“怎么,是我让她放的火吗?”“我去太子府,是奉了陛下之命,救治皇孙。若不是我,皇孙早已殒命。我若是灾星,皇孙怎么会活下来?”“此次疫病,太子府加上城隍庙所有人,无一人因病死亡,我若是灾星,怎会如此?”“九公主的死,是我按着她的脑袋,让她去撞墙吗?我实在不知道,怎么能算在我头上。”苏绛雪叹了口气。“好吧,就算你们把这些都算在我头上,那因为而活下来的人,也远比因我而死去的人多。”“我究竟是灾星,还是福星?”苏绛雪看向周大人,“你说呢周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