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氏这样矫揉造作,不就是为了在外人面前体现自己有礼数,要将身为当家奶奶的马秀兰比下去么。
只不过这一招用在这里,显得过于粗糙随意。
反而达不到想要的效果。
毕竟,丹娘不是什么来自传统世家的夫人,也不在意这些所谓的规矩,又不是什么正经场合,只是女眷们私底下来往走动罢了,至于么……
她眼眸沉了沉,温温一笑:“这么说来,你倒是很懂规矩了。”
伍氏轻笑:“自然是比不得夫人府里了,不过是不想在夫人跟前出丑罢了,我们文家也算读书人家,这点子礼数还是要有的。”
说罢,她又抬眼小心翼翼地瞥了瞥马秀兰,语气斟酌,“我虽只是堂亲,但也是文家媳妇,我家嫂子平日里料理庶务忙得不行,若是有怠慢,还请夫人莫要见怪,我在里替我嫂子先给夫人赔个不是。”
字字句句都透着体贴,但在座的二人都明白,这可是杀人不见血的刀。
气得浑身发抖,马秀兰藏在袖子里的手几乎要将帕子扯破。
她好不容易能与丹娘交情不错。
甚至还通过自家闺女在人家跟前博了个情同姊妹的说法。
这伍氏倒好,一来就把膝盖给跪了,还话里话外地指责马秀兰不会待客,失了分寸。
偏这场面话很是刁钻,她又不能当面反驳,一口闷气硬生生压在胸口,憋得好生难受。
丹娘却笑了,转脸对马秀兰道:“你这弟妹真是有趣,我们在这儿说说笑笑的,她却以为我与你恼了。”
马秀兰松了口气:“我这弟妹就是个小心谨慎的性子,也没什么大错,你就别往心里去了。”
“我与她计较什么,横竖是你的弟妹。”
丹娘顿了顿,“我听说……你这位弟妹刚刚新寡?”
“是。”马秀兰一阵悲切,“我夫家的堂弟过身了,也就是那会子我们来寻名医的时候的事儿……”
丹娘赶紧宽慰两句。
跪在下首的伍氏这会子已经两腿发软,膝盖生疼,身子都有些摇摇欲坠了。
可没人让她起来。
进门之前,她也早就跟芙鹃交代过,不准扶她。
这下跪了自然要让尊贵的侯夫人亲自把她搀起来,那才体面。
她自己也没想到,这一跪能跪这么久。
心里正羞恼不快时,冷不丁听丹娘来了句:“既如此,那你这弟妹还在热孝期吧?怎就穿得如此鲜嫩了?”
轻飘飘的两句话听得伍氏冷汗都下来了。
低头瞅了瞅身上的绫罗绸缎,入目之处一片精致的绣花,配上那娇嫩的桃粉色,果真是水灵标致。
她一时得意,总想着能在侯夫人跟前得脸,根本没想到孝期这回事。
没等她开口,丹娘叹了一声:“你夫家心疼你年纪轻轻便守寡,许你热孝期出门,这会子既到了兄嫂的家里,也该正经守孝才是……”
“今日我托大,就拿自己当个门内人了,不与你嫂子说两家话,若是叫别人瞧见了你这般……岂不是给你兄嫂乃至整个文家脸上抹黑么?”
伍氏腰肢一软,整个人瘫坐在地上,大大的眼睛茫然地瞪大了:“我、我……”
“当今圣上最看重这个了,你往后可要谨言慎行,千万别再出了岔子。”
丹娘顿了顿,“你初来乍到的不了解,咱们圣京城里前些日子有个顺令县主,她与你一样也没了丈夫,却不肯好好守孝,如今已叫圣上罚出了宫,再不许进宫门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