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宁侯,你还我夫人命来!”浑厚有力的叫嚷从庭院外传来,孟行止微微抬头,便瞧见陈家二爷陈慷大步流星地闯了进来。见孟行止泰然自若地坐在石凳上饮茶吃点心,陈慷双眼恨得能喷出火来。他早说不让夫人来长宁侯府,随便派个下人来伺候孟行易就行了,她偏要来。这下好了,白白葬送了性命。“我夫人呢?”他声音有些颤抖,死死盯着孟行止,恨不得让他血债血偿。然,孟行止面上没有半分波澜,站起身来,郑重其事地向陈慷行了一礼,道:“此事是本侯疏忽,本侯亦痛心疾首,然,陈二夫人已经去世,请陈二爷节哀。”话音落下,下人便抬着一具尸体走了进来。陈慷身体颤抖,颤颤巍巍地来到尸体前,双腿发软,跪坐在地上。青筋暴露的手不断颤抖着,轻轻地掀开了面上的白布。陈二夫人的尸体已经被清理干净,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若非面色惨白如纸,气息全无,就凭她干净整洁的模样,陈慷还以为一切都是假的。堂堂七尺男儿,看到陈二夫人了无声息的尸体时,立刻扑了上去,哭得撕心裂肺。早知陈慷真心爱慕陈二夫人,否则也不会顶着陈家上下的压力,坚持娶身份卑微的她过门了。成亲之后,他心甘情愿地将二房的一切都交到陈二夫人手中,对她听之任之。她爱争爱抢,他就帮她抢。她爱金银珠宝,他就将流水一般的金银珠宝送到她面前。陈家上下谁不说陈二夫人勾了陈慷的魂魄。今日亲眼见到,的确让孟行止大开眼界。于他而言,男子当建功立业,为家国百姓倾尽一切。如陈慷这般,过于感情用事了。“夫人,我的夫人啊!”陈慷抱着陈二夫人的尸体,仰天放声哭嚎。一声声几乎要穿透孟行止的耳膜。他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头,正欲开口,陈慷就忽然站起身来,拔出藏在后腰的匕首,直冲他而去。“侯爷!”长风惊呼一声。陈慷眼神又凶又狠,大声道:“我要杀了你,给我夫人偿命!”话音未落,孟行止骤然起身,一脚踹中他的手腕。他吃痛松开手,匕首应声而落。孟行止面色不改,用力按住陈慷的肩膀,声音清冷低沉:“陈二爷冷静些,今日侯府突遇刺客,陈二夫人忽然出现,惨遭刺客毒手,是本侯无能,没有救下她。”“胡言乱语,定是你趁乱杀死我夫人,对不对?!”“那些刺客跟我夫人无冤无仇,怎会杀我夫人?”陈慷目呲欲裂,恨不得从孟行止身上咬下一块肉来。孟行止面色不改,淡然地对上他的目光,道:“无冤无仇?”他周身倏然散发出摄人的威压,清隽的脸染着薄怒。“本侯府中上下,谁跟那些刺客有仇?他们突然闯进来,屠杀本侯的人,是陈二夫人不请自来,闯进庭院,若非如此,她不会死。”“你!”陈慷正欲开口,孟行止便忽然摸出一块令牌,扔到陈慷怀中。“陈二爷刚刚失去发妻,满腔悲愤无处宣泄,本侯明白,可也请陈二爷查清楚,事情真相如何。”掷地有声的话宛若一把利刃,狠狠扎进陈慷的大脑,搅得他脑海中一片空白。他手中这块令牌,竟是太子……暗卫!陈慷不会蠢到承认那些刺客是太子的人,更不会泄露陈二夫人与太子的阴谋。然,莫大的悲戚在心底蔓延开来。难怪夫人昨日回府,说她很快就能给二房挣到无上的荣光,让他光明正大地打压大房。原来,她以身入局,想要拼死搏一个前程。陈慷死死握住令牌,双眼猩红可怕,身体不断地颤抖着。“夫人,你这是何苦啊!”陈慷瘫坐在地上,守着陈二夫人的尸体,悲怆大哭。孟行止幽幽叹息一声,道:“陈二夫人争强好胜,皆是为了让陈二爷在陈家能抬头挺胸的生活,可她甘愿当陈家和太子殿下手中的刀,义无反顾地豁出性命,仍然没能看到那一天,陈二爷,你忍心吗?”陈慷骤然抬起头来,死死盯着他的眼睛,语气沉重骇人:“你休想挑拨离间。”“挑拨离间对本侯有什么好处吗?”他眸色淡然,并未多看陈慷一眼,“本侯只是可怜陈二夫人,好不容易陪着陈二爷走到如今地步,却死于自己人手中。”“可悲啊。”“陈二夫人遇刺身亡也有本侯的责任,若将来陈二爷需要,本侯必定出手相助,如今,还是尽快将陈二夫人的尸首带回去,入土为安吧。”话音落下,陈慷狠狠擦去眼角的泪,带着陈二夫人的尸体,大步流星地离开了长宁侯府。孟行止目光凉薄如水,目送陈慷离开后,方才回到书房。他今日的确抓到太子凌苍派人刺杀他和陆平墨的证据,然凌苍毕竟是皇上的长子,关乎到皇室声誉。即便他将证据送到皇上面前,也不会对凌苍产生任何影响。说不定还会自讨苦吃,让皇上对他生疑。与其自讨苦吃,不如借此机会,挑拨一二,让原本固若金汤的陈家,慢慢的,分崩离析。陈慷爱极了陈二夫人,满心皆是她,可陈二夫人待他是何心意,尚未可知。然,陈二夫人已经死了,死无对证,他三言两语就能将陈二夫人的一切归咎到陈慷身上。陈慷深知陈家唯利是图的性子,又交出令牌,让陈慷误以为陈二夫人死于太子之手,再稍加引导,陈慷便会对陈家和太子心怀不满。时间长了,陈家,自然就分崩离析了。另一处,孟行易独坐在轮椅上,眸色阴冷可怕。一黑衣人悄无声息地站在他身后,居高临下地看着孟行易,傲然道:“陈二夫人已死,孟二爷身在长宁侯府,自当为太子殿下分忧解难,殿下体恤孟二爷身体不适,让你暂且歇息一段时间,待时机成熟,再请孟二爷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