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可以的话,你幼弟能与我一同回冀州住吗?我是说,成亲之后。”商离真诚发问,“若是能行,这亲事便不是问题。”
蔡荃垂眸,不知该如何回复,为幼弟提亲,乃是蔡通的正妻托她办的,她顺嘴一提,商离若是拒绝她也有一个拒绝的理由,可商离竟然答应了,但前提是她要长住冀州,拥有蔡氏在冀州的所有田产。
“我也不是要把蔡家的田产归到我名下,我只想拥有使用权,如何耕种由我一个人说了算。”商离连忙解释,“莫要让人以为我是贪图你蔡氏的家产。”
蔡荃拉她坐下,语重心长地说:“只要离开洛阳,你当真连对方是什么人都不在意吗?”
商离微微勾唇,理了理宽大的袍袖,“你荥阳蔡氏的门风有口皆碑,女强男弱,主母一家之言,虽说对夫人而言,备受委屈,但对家中儿郎都树了一个很好的样板。你幼弟若是耳濡目染,在司徒夫人的教养下,应该也不会太差。至于学识,我没有太大的要求,最好是不学无术,这样就不会入仕,能与我一同去冀州种地。纨绔也不怕,我们商家治纨绔最有办法。再怎么说,你们蔡氏世代书香,还能上房揭瓦不成。”
蔡荃被她逗笑了,摇头轻叹,“幼弟我见过几次,温和儒雅,但他最爱敷粉打扮,经常是宽袍散带,寄情山水之乐。司徒夫人为此打了他几次,可他还是依然固我。”
商离微微皱眉,“那岂不是在胭脂水粉上很花钱?”
蔡荃点头,“我知道你向来在钱银一事上颇为在意,一分一毫都要精打细算。”
“无妨,给我田产便可以,他爱怎么挥霍都行,横竖在冀州也花不了大钱。”商离把心一横,“其他的都好说。”
商离有了这一番体认,可见到蔡稽时还是恍了恍神,这脸比她还要白的儿郎,一身的锦衣华服,耳后簪花,人比花娇,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但似乎也在情理之中。女娘中也有爱武装的巾帼,为何儿郎不能爱敷粉打扮。
蔡稽排行十四,字清平,身子单薄纤细,肤白似雪,不似商家儿郎粗犷硬朗,但也不失儒雅之气。
“你可知这次是相看?”商离问得很直接,“我这个人你大抵也听说过,每每议亲都在交换庚帖时出了问题,为此还死过人。若是你看上我了,这庚帖还是要走上一走,最后会是如何,我也说不准。”
蔡稽坐下,带起一阵香风,香气并不差,“你的事情,阿母都与我说过。但我这个人,学识差,终日无所事事,既不能光耀门楣,也不会封侯拜相,封妻荫子。你若是想当什么一品国夫人,大抵是不太可能了。”
商离笑了,“我已是郡主,还要什么国夫人,我也有自己的食邑。只是我不喜欢胡乱花钱,你自己往后的开销,你要自己负责。”
蔡稽想了一下,“可以。你要我蔡氏冀州的田产,我可以许你随意耕种,所有进项我一律不过问,但所有人还是我。但长住冀州不太可,我一年要有数月回洛阳,冀州苦寒,我这人吃不了苦。”
“这是你的事情,但是你不能离开太久,我若是主外,你便要主内,子女的教育是你应尽之义务。”商离索性把话都说开了,“你学识虽差,无法教养他们,但也不能缺少陪伴。”
“这个没问题。”蔡稽神情复杂,“眼下便要谈论生儿育女之事,似乎太早了吧?”
“我想,还是取得一些共识,以免日后争执。”商离对郎婿的要求并不多,像蔡稽这样的,已经算是很好了,符合她最初对郎婿的期待——百岁无忧。
“话虽如此,但九娘似乎过于严苛了。”蔡稽有一点小受伤,“这是你我初见。”
商离默默垂眸,心下不安,她急于求成,想要把亲事定下来,却未曾考虑过他人的感受。她可以泾渭分明,把夫妻之间的种种义务划分清楚,以便日后行事。可这一切,都是基于一桩门当户对婚姻的考虑,并非是情投意合,想白头偕老的情深不寿。
“我有一族妹,嫁了沈居安,这件事是你主导的。我想,你应该是一个重情义之人,这亲事可以议,但我觉得你我应该常来常往,加深了解,离你除服之期还有半年,六礼之事并不急。”蔡稽也不是全无主见,“我知你要田地是为征北军,也是为宁郡的百姓安乐,更是为了大齐的长治久安。九娘的胸怀,我自愧不如,但我定然会鼎力支持,责无旁贷。”
商离与蔡稽相看一事,不到一个时辰便传遍洛阳城的上姓高门,所有人对此都十分满意。只要商离的亲事有了着落,韩凛的亲事也就不远了。世家想以韩凛马首是瞻,成为年轻一辈的领军人物,但前提是他必须手握兵权,而兵权的关键在于远离商离。
而高崇也很满意,只要韩凛和商离分开,他依然可以用韩凛,与萧寅形成权利的平衡,而不用物色其他人选。
可最要命的是韩凛,他的亲事迟迟定不下来。定国公府三年礼尽,议亲之事迫在眉睫,可韩凛却没有看上的人。定国公不急,杨宁与也不急,韩凛只当没有这回事。
而另一边,商离与蔡稽出双入对,只等护国公府丧期一过,便能过六礼,把亲事定下。蔡家把商离要的冀州田产地契都已经准备好了,据说这段时日还着人在冀州广收田产。
然而,也是因为蔡家在冀州频频走动,对漠北的消息比朝中要更快一些。
蔡通拿到漠北的消息后,心事重重,无法判定消息的真伪,直至回京后只在年节才上门的蔡荃深夜前来。
蔡荃身披玄色斗篷,罩住单薄瘦弱的身子,面容肃穆,只微微施了一礼,“我收到漠北的消息,但无法确定消息是否可信,父亲在冀州深耕多年,是否可以探查一二。”
蔡通了解他这个女儿,多年冀州不闻不问,父女之间并无太深的感情,入京之后若非利益相连,她会当成没有他这个父亲。
蔡通也不敢与她绕弯子,“你收到的想必是开春之后,慕容部大举进犯我北部边境,一个月前,柔然与慕容部联手,形成合围之势。如今漠北岌岌可危,四十万征北军孤立无援,可朝中却没有任何消息。我也在想此事,你便来了。”
“看来是真的!”蔡荃大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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