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言的问题,被裴司丢了回来。温言见他神色尚好,不由笑了,告诉他:“我没有喜欢的人,我觉得我将来会遇见,我会慢慢等。所以,不要着急说不娶的话,指不定将来就遇到好的了。”她的笑,带着暖意,像是一阵春风,刮过裴司的面颊。所以,她现在还没有喜欢的人。萧离危说得对,裴司,她也不喜欢你。裴司坐了会儿,便离开了。温言继续忙自己的事情,与掌柜敲定重新开张的时日,如何造势,商议到黄昏,她才回府。回家后,发现家里变天了,门房的小厮看人都畏畏缩缩。银叶跟着进门,回头看了一眼小厮,迅速跟上主子的脚步,“主子,家里是出事了吗?”“和我们无关。”温言慢悠悠地朝主院走过去。一路走回去,路上都看不见仆人,她狐疑地走进主院,郑将军不在,但老夫人在这里。平日里都是郑夫人去给老夫人请安,只有找茬的时候,她才会亲自过来。温言偷偷地走过去,站在门口,听着里面的声音。“二房做的事情不厚道,可事情过去了,都是一家人,关起门来还是要过日子,让常卿别生气。”“身子要紧,家里的铺子就那么些,宴席可以办小些,请些好友过来热闹一下,京城里都知晓郑家二娘子找回来了,办不办宴席都不重要了。”“你是郑家的大夫人,该为郑家想一想,何必闹得屋檐不宁,一笔写不出两个郑字。”“老夫人说笑了,一笔写不成两个郑字不假,可贪的钱也没给我分一些,我女儿连最简单的体面都没有了,我还要怎么忍。将军生气是理所当然,他一人养着阖府大小就算了,她们还要算计他,女儿回来了,想要好好办宴都做不到。你让我如何忍,将军怎么做是将军的事情,媳妇劝不了。”郑夫人的声音依旧温温柔柔,听起来,也十分有力。温言唤了郑夫人跟前的婢女来问,“怎么回事?”之前郑夫人与大伯母联手换了些管事,惩治恶仆,换了新的管事,不是风平浪静了吗?“二娘子,二房那边拿了许多钱,账目不平,如今就说,还不上来。”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温言恍然明白,这是故意为之的,拿了就拿了,就是不吐出来,老夫人和稀泥,两头说和,这件事很快就过去了。二房也赚得盆满钵满,不怕将管家权利交给大房了。临走前,贪了一大笔。她悄悄后退两步,转头去问婢女:“将军去了哪里?”“不知道,发了一顿脾气后就出去了。”温言弯唇笑了,郑家的事情可真有趣,还有破罐子破摔的,二房捞了一大笔,想要分家走人了?温言走去前院,坐在书房门口等着郑将军回来。等到亥时,郑常卿醉醺醺地回来,走得歪歪倒倒,小厮扶着走回来,明显是出去喝闷酒了。温言打趣道:“父亲,您还有钱去喝闷酒啊。”听着脆生生的调侃,郑常卿酒醒了大半,推开小厮,三步并两步走到女儿跟前,“年华,对不起,爹对不起你……”哭了。一个在外征战沙场的将军,被后宅烂事逼哭了。温言翻了眼睛,忍不住想要骂醒他,可他是长辈,她只能伸手扶着他,吩咐小厮:“去备醒酒茶,再告诉夫人,就说将军今晚在书房歇息了。”将人扶进书房里,脱了外袍,看着他哭。郑常卿哭起来,挺有意思的,比裴司这等文弱书生,还是有几分不同的。光是声音就不小了。可以说是嚎啕大哭,一声比一声高。他哭,温言就看着,端了杯水,在他面前晃了晃,然后自己一口喝了。“闺女,我也想喝。”郑常卿嗓子都哭哑了,朝女儿伸出手,“水。”温言看了一眼桌上,爱莫能助,“爹,没杯子了,你先哭,哭完再喝。”郑常卿泪眼朦胧,擦了擦眼泪,夺过女儿手中的杯子,杯子里空了。他伤心极了,“年华啊,怪爹没用。”温言:“我知道你没用,你不用告诉我。”郑常卿闻言,又是一哭,伤心至极。温言说:“爹,钱的事情不打算找回来吗?”“找?”郑常卿哭声停了下来,“怎么找回来。”“你想找吗?”温言反问,“你若想,我给你想办法,但你自己去做,我只给你出主意,你若是说什么一家人,那就当我没有来。”说完,她从郑常卿手中夺过水杯,放在桌上,“你想清楚了吗?”郑常卿沉默了。“那我走了,宴席不办就不办了,横竖我被人轻视惯了,也不差这么一回。”温言故作叹气,不忘扫了郑将军一眼,哼哼唧唧地抬脚就走了。“别、我想找回来、找……”温言收回了脚,悄悄开口:“你派人跟着二房的人,他们肯定置办屋舍铺子了,这一阵子闹得厉害,宅子、铺子的价格都会压得很低,这个时候入手是最划算的。你想想,对不对?”“买宅子、买铺子?”郑常卿惊得跳了起来,额头青筋突突跳,恨得一掌拍在了桌角,怒从心头起,“混账东西。”“买宅子……”郑常卿气得往外走,温言伸手拦住他,“你去哪里?”“找你祖母。”“你有证据吗?”郑常卿哑然,像是被人灌了哑药一样,一句话说不出来,颓然坐回了原位。温言观察他,一门心思扑在了外面,结果,后院被母亲被兄弟掏空了。想想,也很可怜。她说:“找证据,一网打尽,爹啊,长长脑子,若是我养父,肯定先派人找证据,再找麻烦。”亲爹有魄力没有脑子,养父有脑子没有魄力。他二人合在一起……温言浑然一惊,那不就是裴司那个祸害吗?她下意识后退一步,“爹,你自己想想清楚,我先回去了,晚上你就住这里。”说完,她就提起裙摆跑了。裴司,你个祸害。不过若是裴司在,他必然已将二房贪污的证据拿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