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言深知美貌的男人,都不足以镇宅,还是丑些的好。这个答案得来裴知谦的白眼,裴知谦说:“你见过好看的,再见过丑的,你就会吃不下饭。”裴家人的相貌都不错,从裴司都十四郎,男儿风度翩翩,女娘们秀丽。温言的相貌更是让人惊艳,对于丑人,温言的记忆还是停留在前一世村子里一个不务正业、三十岁没娶媳妇的男人身上。这么一想,温言讪讪一笑了,“您说得对,哥哥走了,我们该走了。”“下面那么多人,走不出去的,再等等,你瞧,宋逸明来了。”裴知谦指着下面穿红袍的人。宋逸明也看到了温言,将手中的帕子和花团成一团成了花球,朝温言丢了过去,可惜,力气不大,风一吹,就丢偏了,丢到隔壁一女娘的面上。宋逸明傻眼了,温言向隔壁看去,探出来的是一个约莫十五六岁的小娘子,发上一只海棠如玉金丝步摇,小脸偏过来,肌肤白皙。她伸手,稳稳地接住了,二楼本就不高,宋逸明又坐于马上,帕子包起来的花团也大,一伸手就接住了。顷刻间,进士们轰然大笑,羞得宋逸明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捉住花球的小娘子也看向宋逸明,二甲进士人太多了,一百多人,不如前面一甲三人好认。下面就有人朝着小娘子去喊,“是进士、宋逸明、宋逸明。”一时间,不少人记住了宋逸明的名字,宋逸明拱手同周围的同僚们求饶。温言低笑,只要那位小娘子不是高门大户的女儿,这桩事情或许就成了,就看小娘子的心思了。毕竟这样的事情,会成为美谈。京城民风儒雅,谁不爱少年进士。裴知谦也看傻眼了,温言悄悄派银叶去打听了,等上片刻就知晓对方的底细。下面依旧闹得厉害,温言等了片刻,没多久,银叶就回来了。“那是季家的,说是什么翰林学士家的侄女。”温言思考一番,银叶说的是翰林学士的侄女,说明其父官阶不高,亦或是无官阶。她略微犹豫了一番,裴知谦问她:“你打听旁人做什么?”“随便问问罢了。”温言没说实话,微微一笑,自己着实想多了,宋逸明娶谁,关她什么事呢。想多了。从雅间出来,隔壁季家的女娘也走了出来,后面跟着的婢女还拿着花球。温言扫了一眼,裴知谦也看到了,心中叹气,本是给十一的,阴差阳错,被风吹到了旁人手中。总不好去要过来。父女二人跟着走,前面小女娘们絮絮叨叨说着话,“我瞧着那人长得不错,年岁也不大,可见其文采。”那般年少,一次就中,必然文采斐然。温言抬眸,眼睫轻轻一颤,宋逸明是被人惦记上了。她放慢脚步,继续去听。季家的侄女开口:“我瞧着年少、是不大,他胆子可真大呀。”温言暗道,他胆子不大,是投着玩儿的,只怪这风啊。她轻叹气,前面的婢女不慎将花球丢到了地上,转了两圈,滚到温言的脚下,温言没多想,弯腰捡了起来。花球在温言手中转了个圈,她递给了婢女。前面季家的人停了下来,回身与温言道谢,温言回之一笑。她特意多看一眼头上戴着海棠步摇的少女。海棠为红,衣裳配色,整体偏于雅致,仪态端庄。简单道谢后,各自分开了。看着季家的人上车,温言才登车回家里。裴司今晚有宴,人间称为琼林宴。家里只父女二人,温言下厨做了鱼汤,端给父亲喝。喝到女儿做的鱼汤,裴知谦也十分满足了,道:“我也算看到了进士游街,回家好好激励你的弟弟,将来长大了,如你哥哥般风光。”“那您可得盯着,他就喜欢搭泥巴房子,以后指不定做木匠去了。”温言打趣道。十三郎一搭就是巍峨的大房子,堆在墙角上,十分显眼。裴知谦到嘴的鱼汤也不香了,恨恨放下,说道:“我若将十三郎送来给你哥哥管着,你说有没有可能?”温言说:“你若送来,七郎八郎也会送来了。”“二房厚着脸皮,指不定就做得出来,罢了,我想个办法,再看看你弟弟的天赋,回去可得好好管管。”裴知谦也开始犯愁了,今日一见进士游街,何等气派,多少小娘子争相恐后地去看。若在青州,那就是不规矩。温言倒是平平淡淡,小口喝着鸡汤,与父亲说道:“阿爹,我们明日去看看铺子,我给去找先前大师傅,回头就去问宋夫人打听她的住处。”“你明早去找宋夫人,下午去看铺子。”裴知谦给了安排,“等你铺子商议好,我就要走了。”“好。”温言放下汤碗,让人去给宋府提前送话,免得唐突人家。****月上高悬,冒出绿芽的柳条轻拂,赴宴的两人醉醺醺而归。温言站在门口迎着,宋逸明彻底醉了,裴司尚可自己站立。门前少女亭亭玉立,目光如矩,静静地等着她回来。裴司走了过去,抬手轻抚少女的鬓发,她笑了笑,“你醉了。”裴司酒醉,风吹过,耳畔多了一重温温柔柔的声音:“相爷,你醉了……”蓦然酒醉了,他朝后看去,身后只有马车,黑漆漆的一片。“哥哥,回去了。”温言轻轻喊了一声。裴司头疼极了,觉得自己幻听了,回身迈上台阶,少女在前,他紧紧跟着。小厮们将宋逸明抬了进去,青叶过来扶着裴司,裴司拂开他的手,青叶便在后面跟着了。“十一,我今日看到你了。”裴司蓦地出声,冰冰凉凉,春夜里听起来,如同冰河炸裂。温言止步,回身看过去:“看到我,怎么了?”“没事儿了。”裴司摇首,他想说,我做到了,你可以不用拿自己的终生去换了。温言抬脚就要走,裴司开口就说:“你和宋家的亲事,当做从没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