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爷回来,大夫人屋里的灯还没有熄,大爷领着女儿去正房屋里,他拍拍女儿的脑袋:“去给母亲请安。”十二娘点点头,走上前给大夫人叩首问安。大夫人抬首,目光冷冷,与大爷说:“你送她回去,我有话与你说。”大夫人冷冰冰的,待人都是这副神色,十二娘害怕,脸色发白,大爷不高兴了,说道:“孩子在这里,你就不能笑一笑。”“我倒是想笑,大爷做的事情,让我笑不出来了。”大夫人并没有给大爷好脸色,“你若不回来,我待十二娘哪里差了,你在府里安排了什么人,日日盯着十二娘,我哪里亏待她了。”“越说越荒唐。”大爷觉得对方小肚鸡肠,牵着女儿的手就离开了。大爷这么一走,屋子里的气氛骤然就冷了下来,婢女们忐忑不安。主子们不和吵架,殃及的就是仆人。大夫人并没有对仆人发火,而是心平气和地坐了下来,翻看着手中的书。等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大爷回来了,婢女们脸色微变,忙让人去请赵妈妈。大爷进屋,大夫人就放下书,姿态得体,她说:“十二娘的衣食住行都是我安排的,你一声不吭的带她去买了那么多东西,旁人如何看我,她们会觉得是我苛待十二脸,你看不下了,这才亲自带她出去购置衣裳。”“大爷,你要心疼女儿是你的事情,劳烦你不要给我添堵添麻烦。儿子的事情,你可以不管,但你不可以让他难堪。他是有病,但你今日为十二娘花的钱因为他得来的。”“你尝到了甜头,转头给他一巴掌,公平吗?”大爷张了张嘴,到口的话又吞了下去,“你觉得我对裴司不关心?”“你都喊他全名裴司了,还是关心吗?”大夫人冷笑,面色冰冷,“他要走了,你可关心一句?之前你因为他受人言语,对他不管不问,是他该得的。如今你因为他得到好处,受人追捧,你还要不管不问,你与那些又当又立的妇人有何区别。”大夫人的话,如一根棒子打在了大爷的脑袋上。他愣住了,大夫人冷笑,“他如今大了,是解元,你以为还是以前任你处置的不懂事小郎君吗?你任性了那么多年,如今还要任性妄为,谁给你收拾烂摊子?”“你亲自教养的女儿,见到长兄,不行礼不喊人,你却怪罪裴司故意吓唬她。裴知礼,好好做个人,你以为大房还是以你为主吗?儿子长大了,压过你一头,任性只会害了你、害了你的宝贝女儿。”大夫人的话,鞭辟入里,站在屋里的男人哑口无言,大夫人更是看都不看他一眼,转身走了。“夫人。”大爷张嘴说了一句,眼前空空荡荡,门口的婢女张望一眼,吓得又缩了回去。赵妈妈赶来的时候,就见到大爷失魂落魄地站在屋里。她没有进去,而是呸了一声,“偏心偏到了骨子里。”****翌日清晨,裴司就来了,今日一袭宝蓝色袍服,长身玉立,衣袂飘飘,打眼一看,丰神俊秀。院子守门的婆子看了一眼,“大公子长得真好看,十一娘也好看,你说,府里的运气是不是都给了她们两个。”“呸呸呸,你再敢胡说,被二夫人听到了,小心打你的嘴。”婆子不好说了,又问:“二房的三公子还没回来吗?”“好像还没,若是回来了,二夫人还不嚷得满府都知道了。”两人守门的婆子说了会儿话,十一娘出来了,两人打开门,眼见着小小的女娘如同一只花蝴蝶扑向大公子。“真俊,十一娘也好看,日后也是个大美人。”“呦,你说的,还夸上了。”温言走向裴司,提起裙摆让他看了看,“你瞧,我今日特地换了一件新衣裳,好看吗?”“好看。”裴司点头。“哥哥,会不会耽误你看书啊。”温言还是有些担心的。裴司却说:“你猜宋逸明在做什么?”温言纳闷:“他做什么?”“去听曲儿了。听说,有人给他送了个美人。”裴司淡笑。不想,温言十分平静,眼睛眨都不眨一下,“哥哥,只有被感情控制的人才会在意这些小事儿。他那样的人,日后又不会只有正妻,你觉得呢?你瞧你阿爹阿娘,刚成亲的时候山盟海誓,你再看二伯父,外面就干净的吗?”“你说得,也在理。”裴司眨了眨眼睛,低头,对上妹妹干净的眸子,“出门了。”看到明媚如朝阳的人,他的心头拂过春日里的风,舒缓极了。门外备了马车,两人一道上了马车。温言掀开车帘,望向裴府,说道:“哥哥,其实,我很喜欢这里。”裴家人虽说门里不和,可到底是大户人家,给你一屋遮掩身子,做不成将女儿偷偷送给人的事情。凡事还是要自己去争取的,天上不会掉馅饼,如果有,那就是你父母爱你的表现。她说:“哥哥,我觉得一家之大,做不到偏爱每一人,所以,万事要自己去争取的。你说,对不对?”“怎么突然说这个?”裴司不解,少女剔透的眼里染着美好,显然是很高兴的。“因为我喜欢这里呀。”少女歪头靠着他,舒坦地松了口气,“我有疼我的阿爹,还有大伯母、还有你,阿娘对我也不错,你说,我时不是幸运的?”幸运?裴司不赞同,这些都是她自己去争取去努力的结果。“嗯,你很幸运。”裴司口不应心地应着,他又说:“你为何这么容易得到满足了呢?”温言不理解了,自己这一世比前一世不知好了多少,还有哪里不满足呢。“我哪里不满足呢?”“你阿娘不喜欢你、想将你送给周家、二房视你如眼中钉、处处算计你,还有宋逸明,他拿你去做挡箭牌,你还巴巴地高兴迎上去,还有九娘贴近你,就为了一口吃的。四娘处处盯着你,外人面前诋毁你,老夫人觉得你上不了台面……”“够了!”温言怒视着裴司,“你这人怎、怎么可以那么样的诋毁我。”裴司说:“不是诋毁,是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