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满眼残肢尸体的麻木,
那些被血腥味刺鼻的僵硬,
那些痛失并肩战友的悲痛,
那些背水一战终得胜利的迷茫,
那些被近身背叛的,心灰意冷,
与方才数声悲泣比起来,本就是一个地狱,一个人间。
但薛纹凛并不会拒绝普通人释放由心而发的理所当然的情感,这至少说明世间的大多数,即使不曾经历,却也懂得真诚共情。
而战争,莫不是成全这些大多数。
耳旁传来般鹿的声音,这青年很会看脸色行事,早已发现顾梓恒情绪徒然动怒,低声说道,“说书人刚好说到洛屏之战,是属下太魔怔,竟与话本较真,几番听来心情不愉。”
薛纹凛见那人眉间似有似无攒着戾气,知道再不努力怕是要遭,温声劝慰,态度极是老实,“哎,说书本便是在夸大其词,但说到那战役结果终究不假。我方才不过复述一次,你何苦动真火?莫在这当阎王爷了,我今日早些歇着便是。”
他招了招手,般鹿立刻动手将桌上的纸包一一收拢,两人正襟危坐,眼巴巴看着顾阎王,不知这阎王到底是准备彻底现真身还是自行熄火。
其实岂止薛纹凛神游天外,顾阎王嗯那一声之后兀自出神,大约也想起旧年诸多不愉快的事,面上才越来越不好看,恍过神后才发现两双等候示下的眸子正熠熠生辉,一时哽噎。
他陪伴薛纹凛多年,深知这人看似改换性情,一味纵容自己的脾气,实则为自己树威铺路。这两年,无关乎公事私事,在绝大多数场合里,薛纹凛都表现得极好说话又极为听话。
顾梓恒有时分不清这种变化到底是属于哪种,他很怕这是薛纹凛过于心灰意冷的后遗症。
他唯一能应对的办法,就是用自己的态度将对方逼一逼,从分毫细枝末节里探知到真实,直到发现能令自己心安为止。
这种方法虽然很无奈,但至今为止却是很有效,而他同时也担心,心思机敏如薛纹凛,应不可能发现不到。于是他又惶惶,一旦发现后,这人会不会顾及自己忧思,故意应对得很好。
顾梓恒觉得,自己实在太患得患失了,确实快要疯魔了。
他无声吁口气,十分清楚明明是自己情绪不对,只得勉强调整心神,一脸歉意悄声道,“是儿子错了心思想岔了,大约执念往事的缘故。义父,您许久未远行,尽可好好舒展精神,近日陛下颁颂祥瑞福臻诏书,各州府都在设节庆贺,想来有趣。”
薛纹凛见他神色稍霁,心中默默开怀,却听得一愣,反问,“祥瑞福臻诏书,为何颁诏?”
顾梓恒哼声,眼中还藏不住轻慢,“大约,因为您如今安康吧。”
薛纹凛鸦黑的睫羽微颤,清清淡淡哦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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