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次出人意料。
厉果不得不再次打量了眼前的这个老孙——裤脚管上还布着泥点,任凭你想象力再丰富,也不可能把这样一个农村妇女,和眼前的布置联系在一起。
果然深藏不露啊!
老孙笑笑:“不好意思,这个房间一般我不会客,所以没有预备茶水,连多余的椅子都没有预备。我翻些资料出来,然后去客厅谈。”
姚静曼很知趣地回答:“没关系,孙阿姨,我们不是来做客的,主要是来了解一下鄱阳湖老爷庙水域那些奇怪现象的。”
老孙笑而不答,走到书桌前,打开右边的抽屉,取出一卷卷起的羊皮纸,想必这就是站长所说的地图吧。
打开一看,果然是这片水域的湖底图,上面是手绘并着色了的图,有各式各样的形状。指着地图,老孙说出她研究所得的精髓:
“老爷庙水域以及周边都昌县的地质非常特殊,山丘、平地,上层是硅质岩,下层是石灰岩,谁都知道前者能够阻挡水的渗透,而后者极易被水腐蚀,长年累月就会产生一种特殊的地质地貌,即在地表之下会有无数个复杂的、大小不一的岩洞。”
老孙随意指了指窗外的一座小山:“那样的山体,其实里面是空心的,这就成了一个看不见的天然水库。鄱阳湖底,如果湖水冲破砂岩,与地下溶洞贯通,就会有湖水倒灌,大量的水在湖底灌入,势必会产生漩涡和我们根本无法预料的波浪,这才是鄱阳湖屡屡沉船失事的原因,起码是原因之一。”
老孙的说法很有道理,这为晴朗天气依然会发生沉船事故找到了原因,然而她显然并不知道“302”实验室,对石建国、黎昕等人更是一无所知。
如果知道这一切的人——
厉果突然有了一个灵感。
黎昕等人是时间强迫症,对时间有着异于常人的反应。此类强迫症的成因之一,是身处一个全封闭的空间,只有少量的信息标志时间。厉果曾经接触过一个类似的病例,病人曾被自己的父亲长期囚禁于黑暗的地下室,只能通过缝隙里的微弱阳光照在墙板上的位置,来判断时间和天数。
如果黎昕他们也来自同样的环境呢?
比如,老孙所说的地下岩洞,而这个岩洞里又有着他们独立的计算时间的方式,而且还有足够的生存必需品,那么完全有可能,就在这片神秘的水下,存在着这样的一个世外桃源,或者说是地下王国?!
想到这里,厉果不禁颤了一颤。“他们”难道就存在于这方圆几十里的地下?
如果真有这样的一个王国,那么它的入口会在哪里呢?
可供生存的地下岩洞,生活了一群不同于人类的“人类”?在科技发达的今天,秘密存在着?而且“他们”的智商要高于人类,情商却如同一个弱智者?“他们”坚守着自己的原则,用毫无情感的方式,杀掉了“他们”想要杀的人,看起来犹如一个个精神病患者,而且不费吹灰之力?天哪!如果“他们”真的是一个族群,破洞而出,以人类为敌,那么我们需要面对的将是怎样强大可怕的敌人啊!
厉果皱了皱眉头。
告别了老孙,厉果和姚静曼婉拒了站长的晚饭邀请,搭着气象站的车来到车站。
“多待几天呗,我带着你们四处逛逛,回头让站里的人帮你们订票。”站长仗义地拍拍胸膛。
“真的不用。”厉果拉着站长的手,“来日方长,这次我们还有其他的任务,况且车票不紧张,我们自己能解决。已经麻烦你带着我们跑了一整天了,下次去我们那里,我请你吃饭,尽地主之谊!”
“有机会,有机会的!”站长咧着合不拢的嘴说。
这场面其乐融融。
看着站长的车屁股冒烟地开走了,厉果和姚静曼迅速从汽车站的售票大厅溜了出来,从小巷又重新拐回了小镇。
“现在去哪儿?”
“找个地方休息一会儿,等天黑了,我们得去办件重要的事!”厉果点上一支烟。
“什么时候抽上的?”
厉果没回答,如果说他天方夜谭般的猜想都是真的,那么也许明天将会是最关键的一天!
两人在路边的小超市里买了一点面包和水,溜进了一座不收门票的城中公园,在小树林的僻静处席地而坐,一边吃着东西,一边等天黑。
寒风瑟瑟,天居然下起了小雨。
这小雨飘得让人心焦,到子夜时分才算止住,厉果与姚静曼两人已淋了个浑身通透。出门出得急,姚静曼没有带替换的衣服,厉果就更不消说了。为了避免节外生枝,现在可没工夫再去找身干净的替换衣裳,正事要紧。
厉果在前面带路,地图上的位置现在已在他的心里滚瓜烂熟了,顺着女儿街往西,上个坡,右拐走进一条不知名的小胡同,目的地就在那里——都昌县打捞局。
隔着远远的,黑暗中,打捞局门卫处的灯光犹如旷野里一束微弱的烛火,摇摇曳曳。再往前几步,看清了是一个约莫六十岁的老头儿,带着眼镜,看着放在桌子上的黑白电视机。
问题是大门紧锁着,要想翻过三米多高的铁门而不引起门卫的注意,基本是不可能的。两人绕着打捞局转了一圈——不大,但四处的围墙却很高,上面还布着铁丝网。厉果有点纳闷,一个普通的水事部门,何以如此“严防死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