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易大人居然预测错了。”金属球啧啧称奇,“这人居然真的选择了帮助我们?用你们的道德来评判,他这算不算是什么‘人奸’?”
郁笛把金属球揣进兜里:“他只是在做认为真正有益于人类的事情罢了。走吧,该下一步了。”
血之刃选择相信太易,其实也有些出乎郁笛意料的。又或者是之前他对自己的怀疑太重,所以自己出面说那些话才让他更为警惕。
这家伙,嘴上说接纳她,实际上还是在调查她吧。不知道现实中她的身份是什么?想到这儿,郁笛沉吟片刻。血之刃说自己是程蝶,是一个被伪造出来的身份。那会不会是程蝶在现实注册了一个名为郁笛的角色,她过来之后才有容身之所呢?
如果是这样,她应该也要受游戏规则约束,只能做其他玩家也可以做的事情,而不是像现在,生命和体力全都没有具体的数值。
那若血之刃的推断有误,结合他的表现来看,程蝶很有可能在水滴公司任职,并且对自己的数据进行过一定的维护,所以他才会将自己和程蝶联系在一起,并且极度排斥不信任水滴。
这样也好,至少他会坚定地反抗水滴所做的一切。
郁笛有些焦躁。她被困在现实2。0这个破游戏太久了,久到她都觉得自己也并非真实存在。这是很危险的事情。系统自从她学会二维化后,就再也没有提出任何形式的警告,后来跟萨莉曼森接触时,它依旧保持着沉默。这意味着,当初系统认为对她有危险的事,就是二维化。
除了这种不真实感,郁笛还没发现二维化有任何不好的地方,所以系统对她的提示,很大概率就是让她不要因为这个世界的特殊性,而怀疑自己的存在。
郁笛理解这一点。
AI有了自我认知才能够成为真正的生命,她若是失去了自我认知,恐怕会丢失在这一个个任务世界中,再也找不到回家的路。
回家吗?
郁笛微微蹙眉。她怎么会想到回家的?她不是从来都没有家吗?
惆怅间,那个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的熟悉声音再次响起——
“别去!郁笛,别去!”
“你是谁?!”郁笛心底忽然流过一阵恐慌,好像耽搁了什么重要的事。她闭上眼睛,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专心于眼前的事情。
太易那边正在进行数据糅合,通电后,所有新的玩家数据会通过游戏舱传回他们的大脑,从此以后,他们的脑海里将会多出来一重人格,全都是属于那些愿意进入现实世界的Npc的。这事儿进行到这一步,已经是无可悔改了。
莫说水滴并不知道他们密谋的事情,就算知道,他们也不会为了一些并不重要的玩家而不恢复供电。这些玩家给他们创造的价值还不如数据传输的万分之一,太易特意挑选这些透明玩家的用意就在于,水滴才不在意这些人的灵魂是不是多了什么东西。
一旦恢复供电,所有还没被弄出游戏舱的人,就会成为这些Npc们的载体,带着他们在三维世界中生活一辈子,明面上太易的请求也就算是完成了。
郁笛确认太易并没有在监控自己后,开启了一个临时传送点,二维化作代码,消失在数据流之中。她要趁着现在管理员不在线、太易在那些玩家身上集中全部注意力时,找到一个出口。或者说,一个后门。
现实2。0并不是密不透风的游戏,在郁笛看来,它的代码简直简陋得可怕。这玩意儿能撑到现在,恐怕都是因为太易一直隐藏着的秘密。
郁笛在代码中穿梭,躲避掉零之塔本身带有的防火墙,成功进入了塔底控制台。
在原本的比赛进程设计里,十五名玩家爬完塔后,要面对三场战斗,一场是合作面对boss,一场是面对自己,最后一场则是无差别大乱斗。
到达塔顶的人越多,boss就越好打,大乱斗就越难打。决出胜负后有一段剧情,零之塔会因为他们取走了宝物护身符而坍塌,底部的控制台就是做这事儿的。
副本没开放,里面就什么保安都没有,郁笛轻而易举便找到了那个放置着护身符的宝匣。匣子上是一把纯金的锁,锁眼已经被浇死,唯有胜者才能以蛮力拿到最终的奖赏。
而郁笛要找的后门,也恰好是在这宝箱之下。
太易曾跟郁笛说过,零之塔是个特殊的地图,让她时时留意,说不定会衍生出连太易自己也不知道的东西来。郁笛明白它这么说是想拖延她的脚步,但既然已经走到了这里,她绝没有回头的想法。
郁笛绕过正常打开后门的途径,直接将自身数据接入,强行将它开启。
这个后门一反常态,并非黑白灰其中一种,而是被彩虹包裹,像个软糖一样漂浮在空中。美丽的光泽下似乎隐藏着不小的危险,说不定一经过就会被撕得粉碎。
“再见。”
郁笛将金属球放在一边,毫不犹疑地踏了进去。
“你干嘛!”金属球识得这种禁忌之门,它自己是肯定不会冒着生命危险去实验的。可就这么一犹豫,郁笛已经彻底消失了。
金属球疯狂闪烁着,这意味着它正在进行多线程信息处理。它想联系到太易——郁笛这个做法显然已经超过了她曾经和太易讨论过的范围。
但太易现在很忙,真的很忙,它百分之四十的精力在维持零之塔地图的完整,百分之六十的精力在保证玩家数据的精准复制。
“不管她。”太易被金属球骚扰得不胜其烦,将它丢到一边,“马上好了。”
金属球只好消停下来。
而被彩虹传送门给吞噬的郁笛,此刻正站在一组服务器前,拍了拍屁股上的灰。
“哈。”她环顾四周,颇有种“我猜对了”的成就感。
这里是零之塔的服务器,是太易的本体所在。郁笛抚摸着机箱,轻声道:“你的愿望,我明白的。”